他不说话,她便当他默认,心情越发轻松。
这些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也不算一无所获,最起码学会珍惜,一糙一木,一分一秒,在短暂时间里让自己微笑放松,平静地接受下一个磨难。
可是见到外婆田安妮时,她依然扛不住亲人相见的悸动,与劫后余生的酸涩,喊一声外婆,便伏在田安妮膝头,无所顾忌地哭起来。
岁月无情,外婆已老,白发苍苍,皱纹满布,走路也成问题,只能坐在轮椅中活动,从前是她照顾着整个孤儿院,如今是护理员照顾她的一切,饮食起居,读报看书,连上厕所都要靠外力,真是,谁说老了不想死,等到求生欲一点点被衰老磨光,只想闭上眼就永远睡过去。
周若愚站在她身后五步距离,左手揣在裤兜里,与戴着老花镜的田安妮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又挪开眼,些许局促。
哭够了,十五分钟仿佛将这些年积累的眼泪通通流光,抬头看外婆,仍是记忆中慈祥平和模样,靠近了就让人觉得温暖。
外婆满是褶皱的手握住她的,温和地笑着说:“我听你舅妈说,这几年你都在国外养病,没有时间回来看我,怎么连电话都不打一个?万一外婆有事交待,要到哪里去找你?”
宁微澜擦了眼泪,动了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是我的错,过得太开心,就不记得回家这回事。外婆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我现在身体好,不怕疼。”
田安妮搂着她,眼圈泛红,“外婆怎么舍得打你!回来了就好,让我还能最后再看看我们家的心肝宝贝儿,这么漂亮,这么惹人爱,以后一定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点头,狠狠点头,一大串泪珠又被带出来,落在田安妮膝头薄毯上,晕开一团团水印,“我现在就很好啊,每一天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