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然不过默然,点点头,离宫去了。
他却是心知肚明,该准备丧事的究竟是谁。
月明星稀,大地苍茫,正是斫人头颅好时节。
他乘马车回府,却发觉从巷子口直到公主府,每隔十步便是一只纸灯笼,白纸糊成,一丝装点也无。这倒不像是大年夜,像七月半,鬼门开,街巷里四处都是引路灯,只怕阴曹地府里的亲眷走错了路,识不得自家门。
他依稀理清了头绪,在公主府门前便下了车。
她家府门大敞着,往里望去,便见一人素衣胜雪,不染纤尘,纤薄的身子似在夜风中微颤,他心中一紧,担心她就此被吹散了,化了今晨离去的雪花,湮灭在寂寥山水中。
她踩着梯子站在高处,颤颤巍巍去挂廊檐下的最后一只灯笼。
下头丫鬟仆役围了一圈,只怕她不慎伤了哪里,这一屋子伺候的人,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萍儿在下头不住地劝,“公主,让奴婢替您挂吧,这……这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还有仆役平安忙不迭点头,“我去我去,平安皮糙ròu厚,摔几下也没事。公主,您下来吧。我替您挂。”
可是梯子上的人充耳不闻,青青斜着身子,伸长了手,还差些许,就快钩到了。
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挂好了灯笼,青青往下看了看,离地一丈高,下头的人脸都隔得远远,掉下去怕是要摔断腿脚,适才觉得心惊,怯怯地扶着梯子,一步一步往下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