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戏衣上的血绣

“外婆说,那黑影是苏艳秋的琴师,”沈清辞指着日记里的插图,“一个哑巴老人,苏艳秋待他恩重如山。苏艳秋死后,他就失踪了,原来是躲在镇上,伺机报仇。”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琴师为了给苏艳秋报仇,在赵老板的茶里下了砒霜,又趁乱在蟒袍上烧了个洞,制造了被刺杀的假象。他自己,恐怕也在那之后离开了落霞镇,或是……

温砚突然想起戏台后台的一个角落,那里有块松动的地砖。他回去撬开地砖,下面果然埋着个小小的铜制琴码,上面刻着个“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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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没有离开,他守着凤鸣台,守着苏艳秋的牌位,直到生命终结。

那天下午,温砚把紫蟒袍挂在前台的衣架上,又将铜琴码放在旁边。他站在台下,轻声说:“恩怨都了了。”

风从戏台的雕花窗里吹进来,紫蟒袍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破洞处的黑褐色污渍,在阳光下渐渐变淡,露出了下面金线绣的龙纹,依旧威风凛凛。

傍晚收工时,温砚发现紫蟒袍不见了。周老先生说,可能是被琴师的后人取走了,也可能是……它自己走了。

从那以后,温砚再也没做过噩梦。他画的化妆镜,镜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有时是苏艳秋在描眉,有时是赵老板在整理髯口,还有时是阿明在吹笛,春桃在缝补戏衣,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大团圆。

有次,温砚画到深夜,听见前台传来唱戏声。是《霸王别姬》和《走麦城》的对唱,虞姬的婉转和关公的雄浑交织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他悄悄走出去,看到月光下的戏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那件水红色的戏衣和紫蟒袍,在风中轻轻飘动,像是在共舞。

温砚没有惊动它们,只是拿起画笔,将这一幕永远留在了画布上。

半年后,凤鸣台举办了一场特殊的画展,展出的全是温砚的作品。其中一幅《月下合台》引起了最大的轰动——画中,凤鸣台的月光下,几位看不清面容的戏伶穿着各色戏衣,或唱或舞,后台的镜子里,映出更多模糊的身影,像是所有在这座戏台上停留过的灵魂,都回来了。

画展的最后一天,沈清辞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在新加坡找到了阿明的后人——当年阿明被好心的船家救起,带去了南洋,后来成了着名的笛师,临终前还念叨着要回凤鸣台,唱完那出没来得及上演的《哪吒闹海》。

“下个月,他的孙子会带着笛子来这里,”沈清辞笑着说,“算是替阿明完成心愿。”

温砚站在画前,看着那些在月光下起舞的身影,突然明白,古戏台的诡异,从来都不是诅咒,而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等待有人听见她们的唱腔,看见他们的身影,记得他们的故事。

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像是在为这场等待伴奏。凤鸣台的雕花栏杆上,不知何时停了只小鸟,歪着头看着台上,仿佛也在听那跨越时空的戏文。

温砚拿起画笔,在画布的角落添了只小小的鸟。他想,或许明天,又会有新的故事,在这座古老的戏台上,悄然开始。而那些已经落幕的,终将化作戏台的一部分,在每一场新戏开锣时,轻轻应和。

阿辉带着祖父的竹笛站在凤鸣台门口时,恰逢梅雨季的第一个晴天。阳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戏台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响,像是谁在轻声哼唱。

他是阿明的孙子,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当年那个小戏童的影子。手里的竹笛已经泛黄,笛尾刻着个小小的“明”字,是祖父临终前反复摩挲的地方。

“阿辉来了?”温砚正在前台写生,画的是晨光中的戏台,听见脚步声回头笑了笑,“周老先生在后台等你呢。”

后台比阿辉想象中热闹。几个年轻人正围着周老先生,听他讲当年科班的规矩。春桃当年缝戏服的案子上,摆着些五颜六色的丝线,沈清辞正和一个绣娘讨论着什么,看见阿辉进来,眼睛一亮:“这就是阿明先生的孙子吧?”

阿辉有些拘谨地点点头,把竹笛递过去:“祖父说,要把这个还给凤鸣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