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骨瓷渡

话没说完,河水突然翻起黑浪,一只沾着水草的手伸出水面,抓住了船舷。沈砚吓得后退半步,见个穿校服的男孩探出头,脸憋得青紫,怀里抱着只破碎的瓷瓶:“林爷爷,带我过河……我的梅瓶还没卖……”

哑叔连忙撒了把黄纸:“小远,再等等,还没到时候。”

男孩的脸慢慢沉下去,水里传来阵阵瓷器碎裂的声响。沈砚这才发现,男孩的脚是透明的,正浮在水面上。罗老汉不知何时站在岸边,叹了口气:“他就是当年的幸存者,去年在河边捞瓷片时淹死了。现在,哑叔的船上又多了个要渡的人。”

船要走时,哑叔递给沈砚一块瓷片:“拿着这个,能挡灾。记住,别在中元节晚上去渡口,那天河底的东西会出来挑替身。”

沈砚攥着瓷片,感觉它比手心还凉。看着乌篷船消失在雾里,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落水的模糊记忆,虎口的疤痕隐隐发烫。

距离中元节还有三天,沅水的水位突然涨了许多,浑浊的河水泛着诡异的暗黑色。沈砚发现,夜里总能听见河水拍岸的声音,夹杂着模糊的瓷器碎裂声,像有无数古董在水里碰撞。

客栈老板告诉他,这几天已经有两个人在渡口附近失踪了,都是收古董的商人。“老人们说,是河神在找替身。”老板的声音发颤,“二十年前的遇难者里,有个穿红衣的女人,是个瓷匠,怨气最重,每年中元节都要抓个人下水。”

沈砚想起哑叔的话,心里越发不安。他去槐树下烧纸,刚点燃纸钱,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红衣的女人,背对着他站在河边,长发垂到腰际,手里抱着个木匣。

“你也是来祭拜的?”沈砚试探着问。

女人缓缓转过身,沈砚突然发现她的脸是模糊的,像未上釉的瓷坯,只有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我在等船。”

话音刚落,雾里传来竹篙点水的声音。哑叔的乌篷船飘了过来,女人纵身一跃,跳上了船。沈砚看见船舱里坐满了人影,正是他第一次坐船时见到的那些乘客,穿红衣的女人坐在最中间,怀里的木匣慢慢渗出黑水。

“沈小子,快回去!”哑叔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别待在这里!”

沈砚刚要转身,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手腕。回头一看,是个穿长衫的男人,胸口插着半截船桨,正是上次在船舱里见到的人:“还差一个,跟我们走吧,你的瓷片该归位了。”

沈砚拼命挣扎,手里的瓷片突然发烫,男人的手瞬间缩了回去。他趁机跑回客栈,锁上门,发现瓷片上竟沾着淡淡的黑烟,像是烧过的纸灰。

当天晚上,沈砚做了个噩梦。他梦见自己坐在乌篷船上,穿红衣的女人凑到他面前,脸慢慢清晰起来,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她怀里的木匣打开,里面是只完整的北宋定窑梅瓶,瓶身上却嵌着他的脸。“跟我走,水里能拼好所有瓷片。”女人的声音带着蛊惑。

沈砚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不是眼泪,而是带着腥气的河水。他掏出手机,想给父亲打电话,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着二十年前的日期——2000年9月12日,正是渡船倾覆的那天。

窗外传来敲门声,沈砚吓得不敢出声。敲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开门……我的梅瓶碎了……”

他从猫眼里看去,外面站着穿红衣的女人,正是他梦里见到的模样。沈砚突然想起父亲说过,母亲当年是个瓷匠,二十年前去鬼市卖瓷瓶后就失踪了,尸体一直没找到。

“你是我妈?”沈砚颤抖着问。

女人的哭声停了:“阿砚,开门,我带你拼好梅瓶。”

沈砚刚要开门,突然想起哑叔给的瓷片。他攥紧瓷片,对着猫眼大喊:“你不是我妈!我妈不会害我!”

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像瓷器划过玻璃:“那你就等着吧!中元节晚上,我会来接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砚瘫坐在地上,发现瓷片已经变得滚烫,上面的纹路竟模糊了许多。

沈砚决定去找哑叔问清楚。天刚蒙蒙亮,他就来到哑子渡,却没看见乌篷船的影子。雾比往常更浓,岸边的青石板上布满了湿漉漉的脚印,没有鞋底的纹路,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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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找哑匠?”身后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沈砚回头,见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雾里,身上披着件破旧的蓑衣。

“您认识他?”沈砚连忙问。

老人叹了口气:“我是他的师兄,罗守瓷。这哑子渡,藏着个百年的诅咒。”

他告诉沈砚,百年前,这里有个摆渡人,本身是瓷匠,为了抢夺乘客的古董,在中元节晚上故意把船弄翻,淹死了十二个人。那些人死后怨气不散,化作水鬼,从此,每个接班的摆渡人都要渡满十二具藏着古董的亡魂才能解脱,否则就会被水鬼拖下水,永世困在河底。

“哑匠的师父就是摆渡人,当年没渡满人数,死在了河里。”罗守瓷的声音发抖,“哑匠知道这诅咒,却还是接了渡口的活。二十年前的事故根本不是意外,是那些水鬼弄翻了船,想让他替师父还债。”

沈砚想起铜匣子里的瓷片:“那六块瓷片,就是当年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