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郡守终于从巨大的震惊和悲愤中回过神来,一拳狠狠砸在案几上,实木的桌面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胸膛因暴怒而剧烈起伏。
但他深知,此刻绝非意气用事之时。
他强迫自己以莫大的意志力冷静下来,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带着金属般的颤音,厉声下达一连串命令:
“快!立刻派出所有能动用的斥候游骑!给本官探明这股突厥主力的确切动向、兵力多寡!他们要往哪里去?!是否还有其他目标?!”
“传令!四门紧闭,全城戒严!所有守军即刻上城防御,弓弩、滚木、擂石,全都给我搬到城头上去!”
“征调城内所有民壮,协助守城,搬运守城器械!快!动作都快一点!”
一时间,衙署内外脚步声、传令声、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恐慌与紧张的气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
就在这一片忙乱之中,侯靖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他的声音相较于吴郡守的激昂,显得异常沉静,却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郡守大人,请暂息雷霆之怒。”
“下官以为,突厥此番入寇,盖因草原遭受百年不遇之白灾,牲畜毙亡无数,其内部生存堪忧,人心浮动。”
“他们此举,首要目的恐仍在于劫掠物资,以解燃眉之急,并借外部劫掠转移内部矛盾。”
“我淮江郡城城高池深,守军齐整,绝非延丰小县可比。”
“突厥骑兵虽悍,却缺乏攻坚重械,若其主将不昏聩,当知强攻郡城必会付出惨重代价,与其攻坚损耗兵力,不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舆图上那些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边境乡镇,声音愈发沉重:
“不如转向防御薄弱、同样囤有些许粮草的周边乡镇村落。”
“因此,我等在固守郡城的同时,是否也应立刻通传北面诸镇,令其紧急疏散百姓,坚壁清野,尽可能将损失降至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