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未干便掷笔入砚,溅起的墨点落在她裙角,竟似朵小花开在月光里,
"从明日起,你便入内阁署理政务,先替朕整肃漕运贪墨之事如何?"
铃铛俯身拜倒,发间竹簪轻晃:
"陛下以国士待我,民女自当以国士报之。漕运之事,三日内必呈清查方略。"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清风穿廊而过,将案上"清正"二字吹得沙沙作响——仿佛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正应和着这一场君臣相知的开端。
启道三十五年,夏末。
铃铛跪坐在内阁值房的竹席上,案头摊开的漕运账册已堆至齐眉。
窗外蝉声正燥,她却恍若未闻,指尖轻轻抚过泛黄纸页上的朱砂批注,忽而停在"江淮米船三年沉十四艘"的记载前。
腕间"止观串"随动作轻响,她闭目凝思片刻,袖中忽然滑出三粒莹白石子——正是当年筑堤时余下的"正气石"。
"啪"的一声,石子精准点在舆图上的三处水闸位置。
"备船,明日寅时出京。"
她将账册收入乾坤袋,竹簪上忽然泛起淡淡金光,"通知下去,莫要声张。"
与此同时,紫薇宫内的雄霸正对着新呈的《河渠利弊疏》颔首。
威瀚立在一旁研墨,目光扫过御案上未拆封的密折,忽而轻笑:
"儿臣听说,铃铛丞相今日在内阁摔了御史台的岁考簿?"
雄霸抬眼,见儿子眼中带着促狭笑意,便掷笔笑道:"她若连这点火气都没有,怎镇得住那群老狐狸?"
三日后的寅时三刻,江淮运河的雾色里忽然驶来一艘素白楼船。
船头立着的月白身影正是铃铛,她望着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水闸,指尖捏诀轻挥,三粒正气石骤然没入水面。
少顷,水面翻起细碎金光,竟有无数尾红鲤跃出,将藏在淤泥里的铁证——半块刻着"漕运司"字样的铜令符——推至船头。
"果然在这里。"
她捞起令符时,袖口沾了星点水花,却在触及肌肤的瞬间化作清气。
随船的御史中丞惊得两股战战,却见她将令符收入袖中,淡淡道:
"去把三年前沉的那艘'顺兴号'捞上来——船底该有个暗格,装着二十箱私铸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