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当初追随我从荆州一路辗转至此的老兵,是我这支新生力量最宝贵的骨血。
而现在,他们永远地长眠在了这座雄关之下。
“守城物资呢?”我强忍着心中的刺痛,继续问道。
“箭矢,十去其九。”
徐庶的回答像是一记记重锤,
“滚石擂木,几乎消耗殆尽。
火油……仅余三桶,还是从伙房紧急征调而来。
至于城防器械,损毁者不计其数,尤其是被对方投石车重点攻击的东段城墙,修复至少需要半月之久。”
“最关键的是士卒。”
一直沉默的孙尚香终于停下了擦剑的动作,抬起头,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
“连续数日的血战,所有人的精神和体力都已绷到了极限。
我今日巡营,看到许多士卒,即便是睡着了,身体还在不停地抽搐。
更多的人,只是眼神空洞地坐着,神情麻木。
我们打退了张合,但……我们也几乎被打断了脊梁。”
她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我们用“胜利”二字包裹的、血淋淋的现实。
我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战后那天的景象。
夕阳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们的士卒,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默默地收敛着战友的遗体,
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悲恸。
医署的帐篷早已人满为患,张春华带着所有的医工,不眠不休,却依旧无法从死神手中抢回所有的生命。
那不是一场胜利,那是一台血肉磨盘。
我们用一千二百条性命和无数的物资,才堪堪挡住了它的碾压。
“主公,”徐庶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拉回,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庶斗胆直言,阳平关之战,我军名为大胜,实为……惨胜。”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胜在出其不意,胜在张合的轻敌。
我们用尽了所有的计谋与运气,才侥幸赢了这一阵。
但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已经伤及根本。
若张合不退,重整旗鼓,再发动一次同等规模的强攻……”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帐内的每一个人都明白他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