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来不及行一个完整的军礼,便单膝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筒,高高举过头顶。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主公!巴郡……巴郡急报!最高级别,‘赤色’密报!”
“赤色密报?!”
我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徐庶已经失声惊呼,他那向来镇定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煞白。
玄镜台的情报等级,由我与他亲手制定。由低到高,分为“黑、银、金”三等。
“黑色”为常规情报,每日汇总;
“银色”为重要军情,需立刻上报;
“金色”则代表着战事一触即发,需要主帅立刻做出决断。
而“赤色”,则在三等之上。
它不属于常规的情报体系,而是“绝境之报”。
只有当玄镜台的暗桩,面临着被连根拔起、区域内我方势力即将遭受毁灭性打击、甚至……
国土即将沦丧的极端情况下,才能启用。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若有若无的寒意,此刻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吞噬了我的四肢百骸。
孙尚香一个箭步上前,从信使手中接过竹筒,快步递到我的面前。
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朱红色的竹筒上。
那红色,不是普通的朱漆,而是一种混杂了特殊矿物颜料的血色油漆,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尚未干涸的暗红。
而在竹筒的封口处,那块凝固的火漆上,赫然印着一个让我瞳孔骤然收缩的图案——
一只杜鹃鸟。
一只正在啼鸣,嘴角流下一滴鲜血的杜鹃鸟!
“啼血杜鹃……”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小主,
这个印信的含义,比“赤色”本身,更加恐怖。
相传,上古蜀王杜宇,禅位而出,化为杜鹃鸟,日夜悲啼,直至口中流血,只为警示后人,勿忘故国。
因此,在整个巴蜀文化中,“杜鹃啼血”,象征着最深沉的悲哀与最绝望的警示
——国土沦丧,同胞喋血!
这是玄镜台建立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启用了这个代表着最高凶险的印信!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了。
我们三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这个小小的竹筒。
它仿佛不再是一个信物,而是一颗即将爆炸的霹雳弹,蕴含着足以将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一切美好愿景,都炸得粉碎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