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身世 徐巧

而后之事,更是惨绝人寰。那些官兵仿若恶狼,将徐家上下老小一股脑儿都打入大牢,狱中环境恶劣得仿若地狱深渊,阴暗潮湿,四周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老鼠蟑螂肆意穿梭、横行无忌。徐巧与母亲被关押在同一牢房,起初,身边尚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仆从不离不弃、相随左右,可在被押解辗转的漫长途中,那些官兵稍有不顺心,便对仆从拳打脚踢,肆意欺凌,有几个体弱的,不堪折磨,半路便被活活打死,鲜血溅洒在泥泞不堪的道路上,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荒野,任由野兽啃食,那惨状,简直目不忍视。

“母亲为护我周全,绞尽脑汁,教我佯装身患麻风,用针刺破肌肤,挤出鲜血,再以胭脂巧妙点染,又千方百计寻来些散发恶臭之物涂抹在身上,这才让那些押送之人有所忌惮,不敢过分欺辱于我。” 徐巧抬手抹了抹眼泪,可那泪水恰似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可母亲她,即便如此用心良苦,还是没能逃过厄运的毒手。”

狱中官吏,见徐巧母亲尚有几分姿色,便心生歹念,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丧心病狂地将其强行带走,肆意凌辱折磨。母亲被折磨了几天几夜,遍体鳞伤地被扔回牢房时,已是奄奄一息,衣衫褴褛,满身淤青与血痕交错,肌肤肿胀不堪,多处伤口化脓溃烂,头发凌乱如枯草,眼神空洞无神,嘴里喃喃着让徐巧一定要活下去的话语,那声音微弱得仿若烛火,随时可能熄灭,随后,便缓缓断了气,身体渐渐冰冷,蜷缩在那肮脏污秽的角落,恰似一朵娇艳的鲜花,被狂风暴雨无情摧残,零落成泥。

徐巧讲到此处,悲痛得几近昏厥过去,周桐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徐姑娘,莫要再伤心落泪,这笔血债,定要讨回,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天理难容,必不会有好下场。”

老王在一旁,也是听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哎,这天底下,怎有如此丧心病狂、泯灭人性之人,姑娘,你受苦了,实在是受苦了。”

徐巧靠在周桐怀里,抽泣许久,才渐渐平复了些许情绪,抬起头,目光中虽仍有哀伤,却多了几分坚毅:“周公子,自遇到你,我才觉得这世间尚有一丝温暖,尚有可为之人。在狱中时,我满心绝望,以为此生便要在那暗无天日之地了结,被押解至钰门关,更是觉得前路尽是黑暗,可你救我、护我,还愿听我诉说这身世,我定要好好活下去,若有机会,也为父亲、为徐家讨回公道。”

周桐轻轻拍了拍徐巧的肩膀,正欲开口宽慰,安抚她那颗饱受创伤的心,话还未及出口,屋外陡然传来一阵急促且有力的敲门声,仿若一道惊雷,打破了屋内这短暂营造出的静谧与温情。

紧接着,一道年轻而略显紧张的男声隔着门板高声喊道:“小说书,小说书,在吗?欧阳先生差我来请您,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商议,刻不容缓!” 声音中满是焦急,仿若热锅上的蚂蚁,显然事态已然迫在眉睫,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周桐眉头微微一蹙,神色间闪过一丝懊恼与不舍,那懊恼像是错失珍宝的遗憾,不舍恰似藤蔓缠绕心间,下意识地将徐巧的肩膀又轻捏了一下,似是想借此传递内心那割舍不下的眷恋与牵挂,低声呢喃道:“巧儿,这…… 我怕是得暂且离开一会儿。你且安心在这儿,好生歇着,调理身子,我处理完事务便会马不停蹄地回来。” 语罢,他抬眸,目光满含深情地望着徐巧,那目光中有承诺,有担忧,更有不舍。

徐巧咬了咬下唇,眼眶虽依旧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带着几分酸涩与倔强,恰似雨中残荷,虽饱受风雨侵袭,却仍倔强挺立,惹人怜惜。她微微颔首,轻扯了扯周桐的衣袖,细声说道:“嗯,军务要紧,你速去便是,莫要因我耽搁了正事。我在这儿等你回来,你也万事小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声音软糯,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若在这乱世泥沼中,寻得了一根可依恃的浮木,即便心有不安,也要故作镇定,不成为他的负累,默默为他守好后方。

周桐长叹一声,终是缓缓松开手,起身整了整衣衫,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不甘与无奈,一步一回头地朝着门口走去。

待拉开门扉,那凛冽寒风裹挟着关外的沙砾呼啸而入,似要将屋内这片刻的温情席卷而去,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仿若奏响一曲离别的悲歌。门外,年轻士兵身姿笔挺,额间汗珠滚落,神色焦急,见周桐现身,忙不迭地行了个军礼,急促说道:“小说书,快随我走吧,欧阳先生都等急了,一直在营中念叨着金兵异动,城防诸事还需再细作谋划,耽搁不得呀。”

周桐跨出门槛,把门带上,心里忍不住暗暗骂骂咧咧:“早不叫晚不叫,偏挑这时候,当真是我的好师兄啊” 可念头一转,又深知当下局势如累卵,岌岌可危,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城防之事关乎万千生灵,重于泰山,耽搁不得分毫。于是,他只能狠狠心,咬咬牙,随着士兵大步流星而去,脚下步伐匆匆,踩在沙石路上,发出簌簌声响,恰似他此刻纷乱如麻、心忧前路又牵挂佳人的心绪,一路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没入寒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