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退潮后的焦土上,隆起无数苍白骨树。树干由亡魂的脊柱盘结而成,枝杈挂着青萝村胚胎的灰金瞳孔,叶脉流淌着《山海经略》的篡改经文。凌烬的石化右臂已彻底碎裂,残存的鎏金血丝缠住左腕,勉强维持山河印的微光。九幽的半幅神魂蜷缩在骨树下,灰金瞳孔映出树冠深处的异动——每一颗胚胎瞳孔都在膨胀,内里蜷缩着混沌蝶的幼虫,口器啃食着叶脉上的经文。
“这些树......在吞食篡改的历史。”凌烬以剑拄地,山河印的光芒扫过树干,树皮骤然龟裂,露出内侧刻满的巫族血誓。誓言被经文覆盖,仅剩残句:“宁焚己身......不祭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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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的紫血渗入树根,灰金瞳孔突然暴亮:“老东西的魂髓......藏在树心里!”
骨树震颤,树干裂开一张人脸——竟是玄机子年轻时的面容。树舌卷出腥风,风中浮出被抹去的记忆:玄机子曾是巫族祭司,因反对初代天帝的《共生典》而被剜去双目,脊髓被炼成《山海经略》的初稿。他的嘶吼混着树皮的摩擦声:“凌烬......你以为赢了?这灰烬之森......才是真正的史册!”
树冠的胚胎瞳孔齐声尖啸,幼虫破茧成蝶,翅翼上的纹路竟是凌烬与九幽厮杀的画面。蝶群扑向山河印,鎏金光芒被鳞粉侵蚀,逐渐黯淡。白璃的逆鳞残片自印心跃出,银焰焚毁蝶群,却在触及树心时被经文锁链缠住——
“逆鳞为匙,树心为棺......开棺者,当承万世罪孽。”
凌烬的鎏金血丝刺入树心,山河印的残光与银焰交融。树干轰然炸裂,露出一口青铜棺椁。棺盖刻着九幽母亲的侧影,她的银发化为藤蔓,缠住玄机子的脊髓残骸。棺底压着一卷泛黄的皮纸——正是未被篡改的《共生典》原本!
“母亲......你连死后都在镇压这疯子?”九幽的灰金瞳孔流下血泪,紫血凝成镰刀劈向棺椁。刀刃触及藤蔓的刹那,玄机子的残骸突然睁眼,脊髓如毒蛇般缠住九幽的脖颈:“乖徒儿......你的魂髓本就是我最好的棺钉!”
凌烬的山河印碎片化为银针,刺入玄机子的眉心。脊髓毒纹逆流,将棺椁彻底封死。灰烬之森的地脉骤然塌陷,露出底层沸腾的魂髓岩浆——
岩浆中浮出无数半透明的蠕虫,虫身刻着人族真名,口器撕咬骨树根系。每一口啃噬,都有一段真实历史被吞噬:青州村落未被屠戮的炊烟、苗疆巫族与混沌兽共耕的梯田、白璃化龙前与凌烬共饮的山泉......
“这些是‘噬史虫’......玄机子用它们抹杀真相!”白璃的逆鳞在虫潮中尖啸,银焰焚毁虫群,却引燃了魂髓岩浆。火浪吞没灰烬之森,九幽的半幅神魂被灼成透明,他反手将紫血洒向虫潮:“凌烬......用山河印吞了它们......否则历史将永远残缺!”
凌烬的残躯跃入岩浆,山河印的鎏金纹路暴涨。印心处浮出初代天帝的虚影,他手持骨笛轻点虚空,噬史虫群化为金粉融入印纹。每一粒金粉都是一段被救赎的记忆:人族孩童与混沌兽嬉戏、九幽母亲在月下起舞、盲眼少年刻下第一道无字竹简......
灰烬之森在金光中崩塌,九幽的半幅神魂抓住凌烬的左腕:“记住......你欠我母亲的......”话音未落,他的神魂彻底消散,紫血凝成一枚灰金耳坠,坠面刻着“无赦”二字。
岩浆冷却成琉璃大地,映出新城众生跪拜的身影。城门上的无字匾额突然浮现血纹——“弑神者”。而在琉璃地底,玄机子的残骸附着一只噬史虫,虫身钻入盲眼少年的竹简裂缝。简中传来低语:“第三十九日......印吞万史,新神当立。”
新城的琉璃地脉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地面倒映着跪拜众生的影子——那些影子没有五官,脊骨处皆刻着《山海经略》的篡改符文。凌烬站在城门前,山河印的鎏金纹路已与左臂骨骼同化,每一次脉搏跳动,琉璃地面便裂开一道细纹,露出下方蠕动的噬史虫群。
“你成了新的‘枷’......”盲眼少年立在城楼,竹简无风自翻,裂缝中钻出玄机子的低语,“山河印吞了万史,你便成了活着的《山海经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