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死寂如坟。公子嘉脸色煞白,踉跄半步扶住身旁石柱。儒生们面面相觑,淳于越的山羊胡抖得厉害,半天憋出一句:「兵者,凶器也……」
「凶器?」李岩冷笑,缓步走下丹陛,「若无此『凶器』,去年冬天匈奴南下,怕是要饮马渭水。诸位口口声声礼义廉耻,可曾想过,北疆将士正是用这些『奇技淫巧』的铁器,挡住了匈奴的弯刀?」
他转身看向陈柱,目光柔和了几分:「陈工丞,你来说说,这弩机如何制成?」
陈柱抹了把额头的汗,朗声道:「回陛下,此弩用熟铁为胎,青铜为郭,弩臂刻度按《墨经》『力尺度法』所制,可根据射手臂力调节——」
「够了!」公子嘉突然暴喝,「即便有些用处,也不过是匠人勾当,怎能与士大夫相提并论?我大秦以耕战立国,不是靠这些——」
「耕战?」李岩猛地转身,玄色衣摆扫过石阶,「你可知,郑国渠经百工署改良后,灌溉面积扩大三倍?你可知,新制的铁犁让关中亩产粟米两石?你口中的『匠人勾当』,正在让大秦的百姓吃饱饭,让大秦的士兵打胜仗!」
他忽然逼近公子嘉,目光如刀:「当年长平之战,秦军月产戈矛三万;如今用叠铸法,月产十万有余。你说,若没有这些『贱业』,我大秦拿什么一统六国?拿什么北击匈奴?」
公子嘉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脚跟撞在石柱上,脸色青白交替。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梗着脖子道:「陛下若一意孤行,恐伤了宗室体面,寒了士大夫之心!」
「宗室体面?士大夫之心?」李岩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冷冽,「朕问你,去年冬日,咸阳冻毙流民三百二十一人,其中有几个是宗室?有几个是士大夫?」他猛地拽过公子嘉的手腕,按在身旁的青铜鼎上,「你摸摸这鼎,是百工署工匠用七十二道工序铸出来的。你以为这是体面?这是百姓的血和汗!」
公子嘉浑身发抖,想要抽回手,却被李岩攥得死死的。广场上的贵族们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李岩的目光对视。倒是那些工匠们,腰杆挺得更直了,陈柱甚至偷偷抹了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