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传位遗训出

咸阳宫的铜壶滴漏声比往日沉重三分,李岩盯着丹陛下方群臣交头接耳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掌心的玉扳指传来异样的温热——这是时空裂隙临近的征兆,距离他穿越到秦国已过去十七年,那个属于"后世"的锚点正在加速收紧。

"陛下龙体违和?"左丞相隗状的叩首声惊破寂静,李岩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的《商君书》竹简。殿外忽起狂风,卷着碎叶扑在青铜门上,发出沙沙轻响,恍若千军万马自远而近。

"宣诸公子及宗室入殿。"他的声音平静如常,却在赵高掀开门帘时,迅速往袖口塞了颗西域进贡的蜜渍葡萄——这是他发明的"提神丸",用葡萄糖与少量朱砂调配而成。十七年来,他早已习惯在制度改革的关键时刻保持清醒。

当嬴氏子弟鱼贯而入时,李岩的目光扫过人群中脸色苍白的嬴巽。这位宗正寺卿今早刚呈递了《宗子世袭表》,妄图将旁支庶子封爵之事扼杀在摇篮。此刻,那人正捧着祖传的"文王鼎"复制品,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今日召诸位来,是要议一议大秦的传承。"李岩起身时,腰间的"华夏鼎"玉佩撞击御案,发出清越之音,"先看一样东西。"赵高捧出一尺见方的青铜匣,匣中整齐码放着七十二卷竹简,每卷竹简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扶苏、胡亥、嬴姓旁支子弟......

"这是《宗室功绩考核册》。"李岩抽出最上面一卷,展开时,殿内烛火突然剧烈摇晃,"寡人命蒙毅上卿主考,凡宗室子弟,每年须有三件实事记录在案。诸位且看——"他指尖点在扶苏那卷竹简上,"泾阳渠改建使盐碱地变良田三千顷,记作一等功;胡亥在南海推行市舶税,使国库岁入增加十万金,记作二等功......"

"陛下!"嬴巽突然越众而出,手中玉牒砸在青砖上迸出裂纹,"宗法制乃周室根基,若以功绩论贵贱,我嬴氏血统何存?"他身后七名宗室子弟同时跪下,宽袖拂过地面,露出藏在袖中的《周礼》竹简。

李岩盯着玉牒碎片在阳光下折射的光斑,忽然想起穿越初至时,正是这样的旧贵族阻挠着工爵制度推行。他缓步走下丹陛,靴底碾碎一片玉屑:"孝公封卫鞅为商君时,可曾问过血统?惠文王车裂商君,却为何保留新法?"他猛地夺过嬴巽手中的《周礼》,掷进殿前铜鼎,"你们只知周礼尊卑,却忘了武王伐纣时,姜子牙不过是个屠户!"

鼎中腾起青烟,嬴巽的脸色比纸还白。殿外突然传来战马长嘶,却是扶苏与胡亥同时抵达。两人铠甲上分别沾着泾阳的泥土与南海的海盐,目光相触时,竟同时看到对方眼底的诧异——显然,他们都未料到父皇会在此时议及传位。

"扶苏治泾阳,胡亥镇南海,你们可知朕为何让你们各领半壁江山?"李岩从赵高手中接过两份舆图,一份是关中平原的水利图,一份是南海郡的通商路线图,"大秦要的不是孤家寡人,而是能者居上。"他突然将两份舆图拼在一起,"但记住,分治不是分裂,你们的印玺上都刻着'天下一统'四个字!"

胡亥的指尖突然一颤。他上月在番禺城遇见个波斯商人,那人说西域诸国常因王位继承血洗宫廷。此刻看着父皇眼中的冷光,他忽然意识到,这道遗训看似分权,实则在给宗室子弟套上"功绩枷锁"——若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莫说王位,连爵位都保不住。

"启禀父皇,儿臣有异议。"扶苏向前半步,甲胄轻响惊飞檐下宿鸟,"按秦律,太子需经太庙占卜......"

"占卜?"李岩突然大笑,笑声震得梁上蟠龙浮雕簌簌落灰,"当年朕废除活人殉葬时,占卜说'必遭天谴';推行工爵制时,占卜说'礼崩乐坏'。如今大秦铁骑踏过阴山,这些鬼话还能骗得了谁?"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这道伤是朕亲征河套时留下的,你们的'天谴',可曾挡住匈奴的马刀?"

宗室子弟尽皆俯首。嬴巽忽然注意到李岩内衬上绣着的齿轮纹样——那是百工署的标志,如今竟出现在天子衣袍上。这个发现让他后颈发凉,想起昨夜府中门客密报,说市井间流传"皇帝要让工匠做三公"的童谣。

"从今日起,废除嫡长子继承制。"李岩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殿内,"太子之位,唯有功于社稷者可居之。"他指向丹陛右侧的青铜立表,那是他命人特制的"功绩刻度表",扶苏与胡亥的木牌已升到顶端,其余宗室子弟的木牌大多还在底部徘徊,"每三年考核一次,木牌跌落末位者,削爵为民。"

殿外惊雷炸响。一名旁支公子突然晕倒,随身携带的玉扳指滚到李岩脚边。他拾起来,对着烛光细看扳指内侧的饕餮纹:"知道为何周王室会亡吗?"他将扳指抛还给颤抖的主人,"因为他们把血统看得比江山还重。而朕的大秦......"他抓起案头的考核册重重摔在地上,"只认功劳,不认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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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适时捧出两份卷轴,分别递给扶苏与胡亥。扶苏展开时,瞳孔骤缩——竟是《关中水利十年规划》;胡亥的卷轴里,则是密密麻麻的《南海市舶司条例》。李岩看着他们的反应,忽然想起后世看过的"帝王心术"论,嘴角泛起冷笑:真正的权术,是让能者各展其长,而非困于嫡庶之争。

"即日起,宗室子弟无军功不得封爵,无治绩不得入朝。"李岩抽出腰间佩剑,剑尖挑起嬴巽的冠带,"包括你,宗正寺卿。明日去上郡屯田,若能让荒田亩产粟米一石,寡人便准你保留爵禄。"

嬴巽瘫坐在地,冠带散落在玉牒碎片中。殿外风雨大作,却掩不住宗室子弟此起彼伏的请命声:"儿臣愿往陇西筑城!臣请督造新弩!"胡亥看着人群中突然活跃起来的堂兄弟们,忽然在扶苏耳边低语:"皇兄可觉父皇此举似曾相识?"扶苏望着殿外被风雨冲刷的"功绩刻度表",想起泾阳渠工地上那些凭手艺封爵的工匠,缓缓点头:"像极了百工署的'考工榜'。"

子夜,李岩独坐在章台宫。案头的《传位遗训》竹简已用朱砂笔圈点完毕,最后一句"非有功于社稷者不得立"被描得格外粗重。赵高端来参汤,却见皇帝望着掌心的玉扳指出神——那扳指内侧,赫然刻着"2023穿越者"的小字。

"陛下在看什么?"赵高顺着目光望去,却只看见一片素白。

"没什么。"李岩将扳指收入袖中,窗外惊雷照亮他眼角的细纹,"只是忽然想起,当年在市井间初见刘邦时,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天子怎会知道我等草民之名?"他轻笑一声,声音渐低,"因为寡人要的,从来不是孤家寡人,而是让这大秦的每一寸土地,都能长出会思考的种子。"

风雨渐歇时,咸阳城传来更夫敲梆声。李岩摸出袖中那颗蜜渍葡萄,却发现它早已在掌心揉成糊状。抬头望向夜空,他仿佛看见十七年前坠落的流星轨迹,正与此刻掌心的温热遥相呼应。时空裂隙的引力越来越强,但他知道,这道遗训已如锋利的犁铧,在大秦的宗法制土壤里耕出了新的沟壑。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殿角时,赵高看见皇帝案头多了块碎玉——正是今早被摔碎的宗子玉牒。碎玉上,"嫡庶有别"四个字已裂成两半,唯有"功"字的残笔,像把插在旧制度上的刀,在朝阳中闪着冷光。

咸阳宫的铜壶滴漏声比往日沉重三分,李岩盯着丹陛下方群臣交头接耳的身影,忽然觉得眼前景象有些模糊。掌心的玉扳指传来异样的温热——这是时空裂隙临近的征兆,距离他穿越到秦国已过去十七年,那个属于"后世"的锚点正在加速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