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轩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手腕上的青痕还在隐隐发烫,像有条活物顺着血脉往胳膊里钻。
他望着幽冥谷方向翻涌的云层,喉结动了动——那团灰黑的云不是自然生成的,每一丝翻卷都带着暴戾的撕扯感,像极了当年在鬼市见过的厉鬼啃食生魂时的气浪。
"走。"他声音发哑,弯腰去背昏迷的阿三。
吕瑶的手先他一步托住阿三的腿弯,两人的指尖在粗布衣襟上轻轻碰了碰。
他这才注意到她发间那枚青玉簪子不知何时断了半截,碎玉碴子扎进鬓角,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
"你伤了?"他脱口而出。
吕瑶却像没察觉似的,将阿三稳妥地背到他背上:"刚才那怪物崩解时,气浪掀飞了洞顶碎石。"她抬手替他理了理被血浸透的衣襟,指腹擦过他锁骨时沾了一手血,"倒是你,这伤..."
"毒不深。"田轩抓住她的手腕,用拇指抹掉她鬓角的血珠,"等回了天启城,让太医院的老周头用冰蚕膏敷两日就好。"他转头看向李渊,对方正用剑穗挑开最后一块挡路的碎石,玄色龙纹披风被风卷起,露出腰间悬挂的半块虎符——那是当年平南蛮时,老皇帝亲手赐的"镇北"虎符,如今已经磨得发亮。
"陛下,劳驾前头带路。"田轩沉声道,"这山洞的结构被刚才的打斗震松了,边角的碎石..."
"朕知道。"李渊头也不回,剑尖在石壁上敲出清脆的响,"当年在漠北挖过三个月地洞躲匈奴,这点碎石还砸不垮龙椅。"他话音未落,头顶突然簌簌落石,吕瑶迅速拽着田轩往侧边闪,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轰"地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溅起的石屑打在田轩后颈,火辣辣的疼。
三人钻出山洞时,暮色正像墨汁滴进清水般漫过山脊。
田轩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本青翠的幽冥谷此刻被裹在一团黑雾里,那黑雾不是寻常的雾,更像无数根细针凝成的屏障,随着风势翻涌,偶尔裂开缝隙,能看见谷内的古木正在成片枯萎,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露出下面惨白的木芯。
"腐锈味。"吕瑶突然皱起鼻尖,"像...像百年老坟里泡烂的铜钱。"
田轩深吸一口气,肺叶立刻像被砂纸磨过般刺痛。
他解下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口,水刚进喉咙就泛起腥甜——是血。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咬破了嘴唇,血顺着下巴滴在阿三的粗布衣服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得尽快回天启城。"他将水囊塞回腰间,"阿三需要疗伤,更重要的是..."他望着那团黑雾,喉结滚动,"得把混沌之主的话告诉李叔叔。"
李渊已经翻身上马。
他的坐骑是匹乌骓,此刻正不安地刨着地面,马眼泛着血丝。
皇帝伸手拍了拍马颈,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得黑雾都退开几分:"上朕的车驾。"他指了指山脚下那辆用玄铁包裹的马车,"暗卫早就在外头候着,车壁嵌了避邪镜,能挡些阴祟。"
回天启城的路走了整整一夜。
田轩坐在车厢里,阿三烧得滚烫的额头贴在他膝头。
吕瑶点了盏青灯,灯光映着她紧抿的唇,她正用银针在阿三的"风池穴"上扎针,每扎一针,阿三的烧就退几分。
李渊则掀着车帘,玄铁剑始终横在膝头,剑身上浮着层淡金色的光——那是皇室秘传的"镇邪诀",只有皇帝血脉能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