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义当场免去宋琪宰相之职,对朝野却不公开其罪状,只是简单以“素好诙谐,无大臣体”为由,将宋琪降职为了刑部尚书。
此后进入了李昉为期长达三年的独相时代,这在多疑的赵光义执政时期是非常罕见的,而这仅仅是因为确实放心。在李昉当宰相的时间里,他天天也不琢磨别的,脑子里面就一件事——怎么着伺候好赵光义。
有段时间,李昉发现赵光义总是唉声叹气,就暗暗留上了心,经过他的多方查探,最后终于是搞清楚了原因,原来赵光义是在担心史书里记载自己的诸多丑事,让自己遗臭万年。
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好办了,李昉立即申请给自己兼了个修国史的差事,然后开创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先例,那就是把记录皇帝言行的“时政记”先呈送皇帝签阅,然后才交给有关部门存档,作为将来写史的资料。而在此前,为了防备皇帝修改史料,这些记录是不给皇帝审阅,是直接交给有关部门的。
在有一年的过年,宴会后赵光义率群臣登上乾元楼观开封夜景,皇帝见“京师繁盛”,人头攒动,百姓摩肩接踵,于是非常高兴,也是喜笑颜开。
李昉见状,连忙上前说:“臣是后唐生人,据我生平所见,此盛世之景之前从未有过,这是因为前面所有的帝王们都没有您勤政爱民、至圣至明啊。有您这样的皇上真是微臣之福、万民之福。” 明白人一下子就能听得出来,李昉的言语是直接否定了郭威、柴荣,乃至于赵匡胤这些明君圣主,臭脚捧的是肉麻到了极致。但这把赵光义哄得哈哈大笑:“勤政忧民那是我应该做的寻常事情。朕不以自己享福为乐,而是以民安为乐。”
作为一朝宰相,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能这么不要脸的奴颜谄媚,当时人们都嘲笑说:“真是个千年难遇的媚相啊。”
这李昉马屁拍得好,但能力上就是个庸人,这又看见宋琪被整得那么惨,那就更胆小了,天天总怕做错决定担责任,所以办事就一个字“拖”。这小事拖、大事也拖,很多急着要办的事情居然两三个月都没有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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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久,就产生了两个恶劣后果,一个是积压了大量政务,一些本该宰相立即处理的事情,非得拖到等赵光义亲自处理。什么有士子上访说荆湖北路转运使贪腐了,什么成都府上报涝灾请求拨款赈灾了,诸如此类不可胜数,到头来是把赵光义整得焦头烂额。
还有一个后果更棘手,那就是朝中结党现象愈发严重,不断架空了皇权。
权力的果园里长满了果子,你不管就一定有人去拿,比如像修缮宫殿、维护城建等这样的肥差交给谁去做,像各路转运使这样的肥差选谁去递补。赵光义一个人不可能掌握那么多官员的情况,是管不过来,而李昉为首的宰相班底呢,是识人不明,是管不了。
于是很多时候,朝廷就只能让下面中高层的官员们选举推荐,而这些官员一旦联手推荐,就能大概率确定人选,在这种情况下,官员结党控制朝政就几乎成了必然。
赵光义慢慢地就发现了问题,以前的重要岗位是以能力任用,候选官员的来源都是分散的,现在这些岗位人选突然变得互相之间都是亲戚和老乡,能力也开始参差不齐。
赵光义此时终于意识到有人结党,咋办呢?赵光义马上就发现不好办,因为实在是摸不清楚情况,宰相李昉和他的班子全都是没啥用的蠢材,底下哪些人拉了帮结了派,谁跟谁是什么关系,一概闹不清楚。那就难了,贸然乱查乱抓极有可能让朝局陷入瘫痪。
此时的大宋政务,像是得了严重关节炎的风湿病人,中央政令被中间卡住了,得不到有力实施。多地的征税死活征不上来,下面官员还都能找到正当理由,什么闹灾了、减产了,必须要安境抚民了;各类公共设施得不到修葺,黄河大堤到期就是不完工,还不停张口要钱,人家说的理由有理有据,什么地质问题、地形特殊。朝中还总有人替他们说话,你不懂也反驳不了。
这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