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新政的挽歌

晚年时,家里人想为他购买些田产,作为他将来隐退后的生活保障,范仲淹却拒绝了,他将这些钱拿了出来,成立了范氏义庄,用于照顾范家族人和周围的贫困百姓。终其一生,范仲淹都没有在个人利益上纠结过。

范仲淹也许自始至终都知道,就凭自己身边仅有理想就想改变世界的一群人,想去谋得变法成功是多么的荒诞和不可能,他也更知道“棒打出头鸟”道理,但是如果大家都是沉醉于歌舞升平的迷幻,都做那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那么这个世界还有希望吗?于是他毅然决然地挺身而出,用悲哀而平静的声音慢慢给我们展现了这个世界应有的样子。范仲淹,活成了那个时代的一道光。

皇佑四年(1052)的某个寒夜,他在调任颍州知州不久后因病去世,享年六十四岁。赵祯赐谥“文正”,这是中国古代文官最高等级的谥号,也代表了全体高层对这位“圣人”所做贡献的肯定。

范仲淹去世的时候没有什么不甘和悲壮的遗言,只是平静地望向了远方,那双智慧深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空,恍惚中他看见:开封府勾栏里说书人正演绎"范公夜治黄河" ,苏州寒山寺墙头刻着"先忧后乐"涂鸦,还是孩童的王安石在书房狂抄《答手诏条陈十事》,九百年后的中学生激情洋溢地背《岳阳楼记》……老人笑着合上眼睑——

只能这样了,至少我曾向着那个光明的方向拼命迈进过,这世上从没有徒劳的燃烧,每个撞向南墙的理想主义者,都会在历史的铜墙上刻下裂缝。后来者或许会踩着这些裂缝攀上墙头,或许会继续头破血流,但重要的是,那道试图照亮黑夜的光,永远倔强地存在着。正如汴河岸的垂柳年复一年抽新芽,纵使被暴雨打折了枝条,来年春天仍要向着太阳疯长。

这,或许就是"文正"二字最滚烫的注脚。

【新政失败因为啥?】

轰轰烈烈的庆历新政,却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变法。

首要的原因就要找咱们的皇帝。赵祯是个好人,大好人,但却不是一个能尽到责任的好皇帝。

这变法就是革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较量,是一场会流血死人的战争,一旦开始了,就没有了任何再回头的道理,这个时候,你必须要坚定至极的一条道走到黑,甚至要用杀得血流成河来实现目标。然而,老好人赵祯却还在打着“太极”,既想要大宋中兴的KPI,又舍不得打破"君臣和睦"的年度评优记录;当改革派与保守派在朝堂上掐得鸡飞狗跳时,他竟掏出祖传的"动态平衡术"——今日给范仲淹赐茶,明日给夏竦赏砚,生生把变法战场变成了大型职场PUA现场。

更重要的是,而伟大的革新派也用无尽委屈和挣扎告诉了我们一个真理——只有“党”才能战胜“党”。

让我们回归到那个尔虞我诈的政斗时代,革新派官员们的日子很不好过——你的背后会有着一双双眼睛在死死盯着你,你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你家里待了很多年的婢女,或者是身边笑脸相迎的同僚,甚至是你的亲人,都有可能已经被你的死敌收买。你必须如履薄冰地工作和生活,谨小慎微得生怕犯一点错,这就是旧党这个“朋党”的恐怖渗透力。

而旧党一旦发现目标,就会一窝蜂地扑上去,不惜任何手段把你搞臭搞烂,各种“污名破料”甚至会超乎你的想象,口诛笔伐不死不休,所以说“朋党”组织力和动员力那也不是一般的集社组织所能比拟的。

历史给了革新派最残酷的黑色幽默:他们用政治生命验证了"不结党的清流必死"定律,却为后来者留下了珍贵的行为艺术样本——欧阳修的《朋党论》成了后世党争反面教材,滕子京的火烧账本被收进《贪腐案例集》,连王益柔那首作死诗都被编入大宋Rap精选集。

大宋的革新派们,不要着急,你们终会悟到组成“朋党”的威力,未来的你们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