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一党听说此事,非常担心皇帝受到蛊惑,决定立即展开反击。
他们派出了刚上任的崇政殿说书吕惠卿行使职权,也给皇帝上课。但和司马光在迩英阁单独授课待遇不一样的是,崇政殿是个大殿,吕惠卿讲课的时候,不光皇帝在场,下面黑压压坐满了大臣,司马光也在其中,于是一场关于变法的法理性辩论即将开始。
新党对课程的选题明显是用了心的,授课内容紧紧围绕着《周礼》展开论证,意思就是,你司马光不是要守祖宗之法嘛,那我就追溯本源,看看周朝老祖宗是怎么定义“祖宗之法”的。
吕惠卿说,根据《周礼》,周朝的立法有一年一变的,比如每年的税额和差役数量,每年的年初都会公布在宫外的大门上;有十年、三十年一变的,比如刑罚的轻重;还有永恒不变的,那就是仁义礼智信的治国理念。
司马光当场展开了辩驳,他说,周朝一年一公布的那还是旧法,原样没变地再公布一遍罢了;至于太平用轻典,乱世用重典,这是量刑不同,不涉及法的本质。
紧接着,他开始了人身攻击,一顶顶大帽子就往吕惠卿头上扣了过来,说吕惠卿曲解经义,目的就是祸乱朝纲,妥妥的小人行径;说变法一党把国家搞得礼崩乐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吕惠卿明显懵了,他本来以为就是一场单纯就事论事的辩论赛,没想到把自己给搭了进去。他口才还是不行,气急败坏地用市井言语来辱骂司马光,其恶劣程度让皇帝都看不过去了,马上就给拦了下来,停止了这堂课:“一场辩论而已,不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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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辩论司马光大获全胜,他信心大增,马上就趁势而进,不再针对吕惠卿那些党羽,转而发起了对党魁王安石本人的攻击。但他这回可算是错判了对方实力,他哪里会知道,那王安石岂能是之前的虾兵蟹将同日可语,马上他就要认栽了。
几天后,他给王安石写了封公开信《与王介甫第一书》,这封战书作为司马光的代表作,在历史上鼎鼎有名。
信里旁征博引写了四千多字,用了三个分论点论证出结论:你王安石才高八斗,久负盛名,但就是管理水平不高,搞变法不行。之后,司马光是提心吊胆、严阵以待地等着王安石的反击。
可这么郑重的去函,结果就只换来了王安石随意勾画的一张小条子,意思是相当简单——“我知道了,谢谢”。
司马光那满满的蓄力一击仿佛打到了空气里,他顿时愤怒了,你王安石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傲慢无礼。他再接再厉,又写了《与王介甫第二书》,这回信里就没了那些假客套的弯弯绕,开宗明义地直接指责王安石,通过层层推理得出了结论:新法有五大罪,分别是“侵官、生事、征利、拒谏、招致天下怨谤”。
这次王安石必须得正面应战了,他展现了一流的文采和思辨,在回的公开信里对司马光的指责一一进行了批驳。这封信也很有名,叫作《答司马谏议书》,它成为了后世研究王安石变法思想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