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塞外独有的肃杀,卷过营帐。
柳逸尘想起女儿信中那句“家中事已平,父亲勿念”,紧蹙的眉头却未曾舒展半分。
他试图将这莫名的心悸归咎于酒意,反复告诫自己:“莫要自寻烦恼,莫要自己吓自己……”
而,这场接风宴,他终究是醉了。
醉意朦胧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梦魇。
回到营帐,他便深深的沉睡了过去。
多年未做过梦地柳逸尘,居然梦到了自己的妹妹。
她就站在那,穿着一身素白单衣,仿佛融不进周遭的黑暗,身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破碎的琉璃。
“哥!”
一声轻唤,带着他记忆里全部的依赖与亲昵。
柳逸尘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胡闹!”
他几乎是本能地呵斥,带着老父亲般的关切与焦急,“四月的天,晨昏最是冻骨,你怎么敢穿成这样出来?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他一边絮叨着,一边慌忙解下自己厚重的狐裘大氅,快步上前,想要将那单薄的身影紧紧裹住,将那刺眼的苍白与寒意一同驱散。
可当他伸手,却扑了个空。
柳玉春只是含笑望着他,那笑容温柔而悲伤,眼眶却迅速红了起来。
“哥,别忙了,我不冷。”她轻轻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
她顿了顿,声音缥缈得如同远山的雾霭:“我要走了。以后,哥哥和嫂嫂们……定要多多保重。”
“说什么傻话!”
柳逸尘心头莫名一慌,强笑着转身去案几上倒热水,“你呀,从小到大就是操心命。哥哥在战场上刀光剑影都闯过来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快,喝了这杯热水……”
他端着温热的茶杯转身,脸上还强装着轻松的笑意。
帐内,空空如也。
只有他那件玄黑色的狐裘大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一片骤然凝结的污血。
“哐当——!”
茶杯从他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热水与瓷片四溅开来,如同他瞬间炸裂的心神。
“监军!末将罪该万死!”
侍卫惊恐的请罪声从帐外传来,将柳逸尘从梦魇深处猛地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