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木门狠狠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震响,门闩的金属撞击声格外刺耳。
狂风裹挟着密集的雪片疯狂涌入,像白色的猛兽扑进温暖的巢穴,瞬间带走了堂内大半暖气。
一个裹挟着凛冽寒气和冲天怨念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二十多岁模样,头发被风雪打得凌乱,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愤怒的潮红,嘴唇却冻得发紫。
他身上的廉价现代运动棉服破了口子,边缘挂着冰碴,显然在风雪中跋涉了很久。
最让人心头发寒的是他充血的眼珠,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能将人焚毁的恨意!
他右手紧紧攥在宽大的棉服口袋里,口袋处被某种硬物顶出尖锐危险的形状!
“徐!正!西!”这声嘶吼像受伤野兽的嗥叫,混杂着牙齿剧烈磕碰的咯咯声,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液般喷吐而出,“你个剽窃狗!满嘴谎言的下三滥骗子!你抄了我爸的故事!抄了他一辈子的命!你……你这个魔鬼!把我爸的命还给我!!”
他疯狂的眼睛在因寒冷和激动而模糊的视野中疯狂扫视,最后死死钉在刚缓过一口气、惊恐得像惊弓之鸟般看着门口的徐正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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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客栈里只剩下风雪卷动的呜咽,炉膛里木炭燃烧的噼啪,以及那个年轻人粗重得拉风箱般的喘息。
【我靠!什么情况?武侠片变犯罪现场?】
【剽窃?抄故事?还命?信息量太大我CPU烧了!】
【这人谁?哪来的?手里拿的是什么?刀?】
【保安!保安呢!哦不对……捕快!快摇邢捕头!】
【刺激!我就说徐正西心虚得很!真出事了!】
“亲娘嘞!”邢捕头原本缩在火塘边努力想蹭点免费暖气,被这惊天变故吓得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本能地躲到了佟湘玉身后,“这这这……这是恶性寻仇斗殴啊!严重影响额滴仕途!燕小六!额滴腰刀呢?快拔出来震慑凶徒!”
他声音抖得比白敬琪还厉害。
燕小六倒是反应神速,“唰”地一声拔出他那把从未砍过人的小破刀,动作标准得像唱戏,但小身板抖得筛糠一样,台词都念不利索:“师师师……师父!他他他……他有凶器!凶器藏在兜里!是是是个……小水果刀!”
他自己把自己吓得舌头差点打了个死结。
“刀?!”佟湘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护在了吕家姐妹和莫小贝身前,“大兄弟!有话好说!和气生财!舞刀弄枪犯不上啊!额滴个神啊,小六你赶紧把他忽悠住!”
龙傲天原本漠然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他缓缓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带着天然的压迫感,直接挡在了祝无双和那闯入者视线之间,凌厉的眉峰紧蹙,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的警告:“嘿!你个扑街仔!喺我老婆个地盘度动刀动枪?食屎啊你!仲有冇王法?”
他周身开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那是在顶级机关术磨砺中淬炼出的煞气,并非内力激荡,却更有一种无形重压。
那年轻人显然被客栈里齐刷刷扫来的各色目光和龙傲天那如临实质的压迫感震慑了一瞬,握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但他眼中的疯狂火焰并未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果然是一把锋利的折叠水果刀!
刀身在客栈昏黄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王法?”年轻人狰狞地笑了,笑容扭曲得像哭泣,他的刀尖毫无目的地胡乱挥舞着,仿佛被这巨大的情绪洪流冲击得失去了方向,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空中那片蓝色的、飞速滚动的文字墙吸引。
他像抓到了某种荒谬绝伦的救命稻草,刀尖猛地指向那片弹幕,歇斯底里地狂喊:“让直播间的家人们都给我评评理!好好听着!我爸!刘建军!一个普通工人!辛苦大半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写他那个该死的、谁也看不懂、谁也不要的故事!他笨!他把心血全倒给了这个姓徐的‘知心朋友’,当他是伯乐!当他是知己!结果呢?”
年轻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泣血,“徐正西!你个畜生!你拿着我爸的原稿,把它改头换面,包装成你自己的‘神作’《完美谋杀指南》!名利双收!我爸呢?他拿着所谓的‘借鉴费’去买醉!最后……最后醉倒在了冰冷的铁轨上!家人们!你们说说!这不是他徐正西用笔杀了我爸?!是用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锤子,狠狠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刘洋声泪俱下的控诉像无形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客栈内除了他愤怒的喘息,只剩下炭火那越来越清晰的噼啪声。
【雾草!惊天巨瓜!剽窃?杀人诛心啊!】
【《完美谋杀指南》?这书我看过!居然是抄的?!】
【如果这是真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抄袭了!是谋杀!】
【我就说那本书细节真实得可怕!原来是沾着原作者的血!】
【徐正西出来走两步!是爷们儿就别缩头!】
所有的目光,带着震惊、怀疑、愤怒、同情、探究……像无数聚光灯,猛然聚焦到桌子旁僵硬的徐正西身上!
徐正西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的刑场上。
他刚被铁蛋核能暖流焐热的身体瞬间坠入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刺骨的冰窟。
他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汗水像蚯蚓一样从额角和鬓发间渗出,沿着僵硬的肌肉纹理蜿蜒流下。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颗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打颤。
刘洋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像两把烧红的锥子要把他钉在原地。
而空中那片蓝汪汪的文字墙——他曾经视为光环、视为成就证明的“家人们”,此刻像汹涌的岩浆,喷发出“剽窃狗”、“杀人凶手”、“滚出来”这样尖刻的质问与审判!
每一句弹幕闪过,都像是一记响亮狠毒的耳光抽在他的灵魂上。
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他几乎窒息。
“不……我……不是……我没有……”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像濒死的鱼在岸上徒劳地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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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压垮了他本能的反驳和狡辩的力气,那是对被当众彻底剥开伪装的原始恐慌。
刘洋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恨火中烧,那口憋了太久的恶气像火山熔岩找到了出口。
“没话说?”他往前逼进了一步,刀尖微微扬起,狂态毕露,“那就下去给我爸当面说!让你的神来救你!”
声音嘶哑而疯狂,如同地狱的召唤。
“哗擦!你丫敢!”白敬琪被点着,瞬间挣脱了亲爹的“葵花点穴手”(其实是白展堂看情况紧急偷偷解了),猛地就往前蹿!
“敬琪!”郭芙蓉和吕秀才同时惊叫。
祝无双手里的热毛巾掉了,声音带着哭腔:“放……放着,我来……”
佟湘玉则是一把抓住了邢捕头的袖子:“老邢!额滴神啊!快!快把他忽悠走!出了人命官司你下下下辈子也甭想升官发财!”
龙傲天眼神危险地眯起,身体微沉,踏前一步预备强行制服对方:“扑你个街!喺我面前玩刀?食屎大把!”
就在这一片大乱,刘洋的刀即将失控,白敬琪和龙傲天准备强行干预的瞬间——
“哎呀妈呀!都给俺定住!”一声极其洪亮、极其突兀、带着浓郁东北大碴子味儿的暴喝猛地炸响!
如同平地起惊雷!
喊话的并非暴怒的白展堂,也不是准备出手的龙傲天,更不是惊慌失措的众人。
只见徐正西旁边的铁蛋猛地一拍桌子!
另一只大手闪电般从他那件看似普通的黑色工装外套内衬里——掏出一本……崭新锃亮的、封皮印着庄严国徽和方正宋体大字的实体书?!
《七侠镇辖区居民法律知识普及读本(明朝修订版)》
铁蛋粗壮的手指“啪”一下翻开硬壳封面,动作流畅得像排练了百八十遍,那书页被他翻得哗啦作响。
紧接着,他运足了丹田气——东北二人转混搭男高音的调门洪亮地响彻整个客栈,每一个字都吐字清晰,宛如宣读圣旨:
“咳咳!刘洋先生!依据大明律例及我七侠镇《居民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三十七条,在公共场合持械恐吓他人,无论动机如何,首先构成‘危害公共安全、寻衅滋事罪’!轻则杖责五十、枷号示众三日!重则流放三千里充军!后果极其严重!”
他一边吼,一边把书页怼到了还在举刀、但明显被他这神操作搞懵了的刘洋眼前,又飞快指向徐正西,“再看看这位徐先生!徐正西!虽然道德上嘛,啧啧啧,是有点瑕疵!涉嫌这个……着作权侵权!但目前证据链条还需补充,构成要件还需七侠镇县丞、主簿大人会同专业人士审理查证!但你现在,刘洋先生!”
他猛地提高音量,如同在法庭做最后陈词,“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妥妥的现行犯!铁证如山!罪加一等!老铁,听我一句劝!放下刀!拥抱法治!”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震得房梁灰都扑簌簌往下掉。
这神来一笔,瞬间冻结了所有动作。
白敬琪刚冲出半步,被这魔音灌耳一吼,硬生生刹住了脚,目瞪口呆地看着铁蛋手里的法律读本和桌上同样傻掉的徐正西。
龙傲天那蓄势待发的一击卡在半空,眉头拧成了川字,看着铁蛋的表情像看一个……穿着衣服的熊瞎子。
邢捕头趁机一把抢过燕小六手里那把小破刀,装模作样地挥了挥:“看看!看见没!还是人家老铁觉悟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额……小六!快!快把此人的……呃,凶器,那把小刀先记下来!这是呈堂证供啊亲娘嘞!”
刘洋脸上的狂怒像是突然被打断了施法的吟唱,卡在了一个极其可笑又狰狞的弧度上。
他举着刀的手僵在半空,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听着铁蛋那掷地有声、有理有据、引经据典的“法制宣讲”,特别是那“流放三千里充军”的后果描述,他脸上那狂热的、被仇恨烧红的血色,像退潮一样哗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荒谬以及……一丝明显的恐慌。
他一个现代人,哪见过这种一本正经用明朝法律条文当面训诫的阵仗?
手里的刀,似乎不再是复仇的武器,反倒成了把自己推向地狱的烫手铁证。
这和他预想过的任何场景都不一样!
根本不在他的剧本里!
【?????】
【哈哈哈哈卧槽!!!神TM大明律例!铁蛋你是魔鬼吗?】
【对不起虽然情况紧急但我真的笑抽了!七侠镇法律顾问·铁!在线普法!】
【流放三千里充军……完了家人们我绷不住了!严肃场合能不能别这么搞笑?】
【讲真,老铁这法子绝了!这比打一顿效果好一万倍!看看那小青年脸都吓绿了!】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几乎忍不住要爆笑的憋闷氛围。
连被点名的徐正西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恐惧,用一种看外星人似的眼神看向铁蛋那黝黑刚毅的侧脸。
“噗……”阿楚第一个没忍住,迅速低头把脸埋在晏辰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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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辰嘴角疯狂抽动,强忍着笑意,手却下意识地搂紧了阿楚的腰。
而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佟湘玉,此刻也松了一口气,对着铁蛋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额滴个神啊!老铁你这嘴……比展堂的葵花点穴手还稳当!”
恰在此时,傻妞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温暖的川渝口音:“刘洋小兄弟,锅是铁烙滴,法律是条文写滴,莫要意气用事唷。你爸爸的事,委屈我们懂。但你这样子搞,不光解决不了问题,还要把自己栽进去咯。啷个想呢?家人们都在哩。”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刘洋侧后方几步远的安全位置,声音温润平和,如同潺潺溪水流过他焦躁的心田。
刘洋身体一颤,转头看向傻妞那双纯净温和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身侧的龙傲天那依旧冷峻的脸,目光最后落回铁蛋手里那本正经八百的《法律知识普及读本》上。
铁蛋适时地又把书往前送了送,一脸“你看着办”的诚恳表情。
空气里只有他粗重的、还没平复下来的喘息声。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刘洋手上那微微颤抖的折叠刀上。
时间一秒一秒地艰难爬过。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冷风依旧从门口灌入,吹得弹幕墙上的光影微微摇曳。
终于,刘洋那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指,一点点地松开了。
那把锋利的折叠水果刀,“哐当”一声轻响,跌落在地板上冰冷的青砖上,像一颗被强行按下的复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