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一响,虎啸胆寒

双生魂记 山海云夕 9838 字 2天前

她脸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雷会长,七侠镇是有王法的地方,朗朗乾坤,总不能任由尔等横行霸道。”

“王法?”雷老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拍了下桌子,“在这七侠镇,老子就是王法!”

他身子前倾,盯着佟湘玉,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佟湘玉,别给脸不要脸。”

“一个女人家,守着这么个客栈不容易,乖乖交了会费,我保你平安无事。”

“不然……”他冷哼一声,没再说下去,可那眼神里的狠戾,谁都看得懂。

佟湘玉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礼:“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告辞。”

“慢着。”雷老虎叫住她,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佟掌柜店里,有个跑堂的,姓白?”

佟湘玉心头一凛,脚步顿住。

“听说他身手不错,以前是混江湖的?”雷老虎的声音带着一丝阴恻恻的意味,“告诉他,收敛点,有些圈子,不是他能碰的;有些人,他惹不起。”

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送客。”

从雷府出来时,已是傍晚。

天色阴沉得可怕,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下雨。

佟湘玉走在青石板路上,只觉得浑身发冷,那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脊梁骨蔓延到头顶。

雷老虎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已经查过了白展堂的底细,连他的过往都知道。

他不仅想要钱,还盯上了白展堂。

回到客栈,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大堂里的气氛,越发凝重了。

当晚,果然就出事了。

先是后院那口井,李大嘴早上打水时,打上来的水浑浊不堪,还泛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接着,他去厨房清点食材,发现早上刚送来的米面蔬菜,全被人泼了泔水,臭不可闻,根本没法用。

郭芙蓉和李大嘴去集市重新采买,那些平日里相熟的贩子却都躲躲闪闪,要么说货卖完了,要么就漫天要价,显然是得了某人的嘱咐。

“操他妈的雷老虎!肯定是他派人干的!”李大嘴气冲冲地跑回来,把空篮子往地上一摔,“这狗娘养的,明着来不行就玩阴的!”

吕秀才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这可如何是好?无水无粮,明日如何开张?客人来了也没法招待啊。”

郭芙蓉咬牙切齿道:“我去找他们算账!把雷府搅个天翻地覆,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站住!”佟湘玉喝住她,语气带着几分严厉,“你去哪儿找?找谁算账?有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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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去,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到时候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寻衅滋事,连客栈都保不住!”

郭芙蓉僵在原地,愤懑地一拳砸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白展堂检查完水井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井水里掺了粪尿和草木灰,暂时不能用了,我去城外的河里挑水回来。”

佟湘玉看着众人慌乱愤怒的样子,心里那根弦绷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

“大嘴,把后厨里还能用的干货、咸菜挑出来,今晚凑合一顿,省着点吃。”

“秀才,去写个告示,就说客栈修缮屋顶,歇业三天,让客人别跑空。”

“小贝,去把你郭姐姐看住,别让她偷偷出门惹事。”

“展堂,”她看向白展堂,眼神坚定,“挑完水,你来我房里一趟。”

夜深人静,同福客栈里只剩下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佟湘玉的房间里,她坐在炕沿上,白展堂站在她面前,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展堂,”她看着他,眼神里有担忧,也有决绝,“雷老虎提到你了,他知道你的底细。”

“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你可以走,我不怪你。”

白展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有种难得一见的痞气,也有几分坚定:“走?往哪儿走?”

“这同福客栈,这些人,早就成了我的家。雷老虎?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给客栈惹麻烦。”

“可是……”佟湘玉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展堂打断。

“没有可是。”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郑重,“湘玉,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但我白展堂既然留在这里,就不会看着你们被人欺负。以前……是我亏欠你,亏欠大家太多。”

“这次,让我来解决,也算弥补我以前的过错。”

佟湘玉看着他,灯光下他的轮廓有些模糊,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夜空中最亮的星。

她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同福客栈的门口挂上了“修缮歇业”的木牌。

但佟湘玉并没闲着。

她让吕秀才去县衙,以秀才功名求见娄知县,呈上一份状子,状告雷老虎及其互助会敲诈勒索、破坏营商环境。

又让李大嘴和郭芙蓉分头去走访那些没入会的、或者入了会却深受其害的商户,看看能不能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雷老虎。

可结果,却令人失望。

娄知县称病不见,只让师爷传了句话,说此事牵扯甚广,需从长计议。

那些商户,要么闭门谢客,不愿多管闲事;要么唉声叹气,说自己势单力薄,不敢与雷老虎作对,怕招来杀身之祸。

“妈的!一群怂包软蛋!”李大嘴回来时一肚子火气,“一个个被欺负成那样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活该被压榨!”

郭芙蓉也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我看他们是真的怕了,雷老虎在七侠镇的势力太大,没人敢反抗。”

吕秀才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官匪勾结,民不聊生啊!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莫小贝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大缸清水,暂时解决了客栈的饮水问题。

她说是找城外山神庙的老道借的,那老道有一口山泉井,水质清甜,只是路远难走。

佟湘玉知道,这孩子定是跑了不少路,受了不少累,却只是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辛苦你了”。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第三天夜里,更大的麻烦来了。

后半夜,月黑风高,几个蒙面人悄无声息地翻墙进了后院,手里拿着火油和棍棒,显然是想放火烧了客栈。

值夜的白展堂第一时间发现了动静,他身形如鬼魅般窜了出去,与蒙面人动起手来。

他的点穴手法精妙,出手又快又准,很快就放倒了两三个蒙面人。

但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似乎早有防备,专门针对他的点穴功夫,穿了厚实的棉甲,招式也狠辣无比,完全是亡命徒的打法。

打斗声惊动了客栈里的所有人。

佟湘玉提着一盏灯笼冲出来,看到院子里人影翻飞,白展堂以一敌多,虽未落下风,但一时也难以脱身。

李大嘴抄起墙角的顶门杠,就要冲上去帮忙,却被郭芙蓉一把拉住:“你别添乱!你那两下子不够看,我去!”

郭芙蓉纵身跃入院中,她的惊涛掌刚猛无俦,掌风扫过,立刻分担了白展堂的压力。

可那些亡命徒极其悍勇,完全不顾生死,其中一个人瞅准郭芙蓉的破绽,一刀劈向她的后背。

白展堂眼疾手快,猛地将郭芙蓉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刀锋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色的衣袖。

“展堂!”佟湘玉失声喊道,声音里满是焦急。

就在这时,客栈的大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

小主,

邢育森带着几个捕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水火棍,嘴里喊着:“住手!都住手!谁敢在同福客栈闹事!”

那些蒙面人见官差来了,毫不恋战,唿哨一声,纷纷翻墙而走,动作利落得像是训练有素的老手。

邢育森跑到佟湘玉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佟掌柜,你没事吧?哎呀呀,这真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纵火行凶!”

佟湘玉看着他,又看看他身后那几个一脸惶恐、手足无措的捕快,心里一片冰凉。

这些人来得太“及时”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蒙面人快要落败的时候出现,明摆着是故意放他们走。

“老邢,”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你都看到了,他们想放火烧了我的客栈。”

邢育森搓着手,一脸为难:“看到了,看到了。可……这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他们的脸啊。”

“佟掌柜,你放心,我一定禀报知县大人,严加查办!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嘴上说着严办,眼神却飘忽不定,不敢与佟湘玉对视。

白展堂捂着流血的胳膊,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邢育森,没说一句话,眼神里的嘲讽却显而易见。

佟湘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寒意:“有劳邢捕头了。”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展堂受伤了,我要给他包扎伤口,诸位请自便。”

说完,她扶着白展堂回了房间,留下邢育森和几个捕快在院子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房间里,佟湘玉拿出干净的白布和金疮药,小心翼翼地给白展堂包扎伤口。

那道伤口很深,皮肉外翻,鲜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染红了一块又一块白布。

她的手一直在抖,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疼吗?”她问,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见。

白展堂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小意思。想当年我在江湖上闯荡,比这重十倍的伤都受过,这点疼不算什么。”

佟湘玉不说话,只是更加仔细地擦拭着伤口,撒上金疮药,然后用白布一层层缠好,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湘玉,”白展堂看着她低垂的眉眼,轻声说道,“这事,不能硬拼了。”

“雷老虎勾结官府,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亡命徒,我们硬拼下去,只会吃亏。”

“我们……要不就认了吧,每月五两银子,虽然肉疼,但至少能保客栈平安。”

“我知道。”佟湘玉打断他,系好绷带最后一个结,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某种孤注一掷的光芒,“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他雷老虎想逼我们屈服,我偏不。”

第二天,同福客栈依旧没有开门。

但七侠镇上,却开始流传一些关于雷老虎和互助会的闲话。

有人说,雷老虎在太原府就背了好几条人命,是犯了案逃到七侠镇避祸的,那所谓的“富商”身份,全是伪造的。

有人说,互助会收上去的银子,大半都进了娄知县和邢捕头的腰包,他们沆瀣一气,压榨商户。

还有人说,雷老虎看上的不光是每月的会费,还有各家商铺的产业,打算一步步吞并,最后垄断七侠镇的生意。

这些流言像长了翅膀,越传越广,越传越详细,甚至有人匿名在县衙门口贴了告示,列举了雷老虎的种种罪状,条理清晰,细节详实。

这些流言,自然是吕秀才的杰作。

他别的本事没有,舞文弄墨、编排故事、散播消息却是一把好手,没用多久,就把雷老虎的名声搞臭了。

与此同时,佟湘玉让莫小贝去找了她的那些“小朋友”——七侠镇上的乞丐和流浪儿。

她给了孩子们一些铜钱和糖果,让他们分头盯着雷府和互助会的动静,有任何异常都立刻来报。

孩子们心思单纯,又熟悉镇上的各个角落,消息灵通得很。

没过两天,就传来一个关键信息:雷老虎最近迷上了赌坊,而且手气很背,在“利来赌坊”欠了足足三百两银子的高利贷,正到处筹钱还债。

佟湘玉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机会,来了。

当天下午,佟湘玉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用头巾包住头发,遮住大半张脸,从客栈后门悄悄走了出去。

她去了镇西头一家不起眼的当铺,当铺的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姓祥,人称祥叔。

祥叔是佟湘玉亡夫的远房亲戚,当年佟湘玉刚接手客栈时,遇到难处,多亏了他帮忙周转。

“佟掌柜,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祥叔看到她,愣了一下,立刻把她让进内室,压低了声音。

“祥叔,我想当点东西。”佟湘玉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慢慢打开。

里面是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子,和一对小小的金耳环。

那是她当年嫁过来时,娘给她的陪嫁,是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这么多年,再难也没舍得动。

小主,

祥叔拿起簪子和耳环看了看,叹了口气:“湘玉,你这是遇到多大的难处了?连娘给的陪嫁都要当了?”

“祥叔,你别问了。”佟湘玉语气平静,眼神却很坚定,“就按市价,给我换点现钱就行。”

祥叔摇摇头,不再多问,从柜台里数了十两银子给她:“按市价,这簪子和耳环值八两,叔多给你二两,你拿着应急。”

“湘玉,要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就跟叔说,叔这儿还有点积蓄。”

“谢谢祥叔。”佟湘玉接过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些发热,“祥叔,我还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你跟利来赌坊的管事,是不是有点交情?”

从当铺出来,佟湘玉又去了一趟钱庄,把客栈这个月仅有的几两流水银子也取了出来。

加上当掉首饰换来的十两,她手里一共有了将近二十两银子。

这对她来说,已是一笔巨款。

晚上,佟湘玉把白展堂叫到自己的房间,将一锭锭银子整齐地摆在桌上。

“展堂,这些银子,你拿着。”

白展堂看着桌上的银子,愣住了:“湘玉,你这是干什么?哪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钱是哪来的。”佟湘玉看着他,眼神严肃,“明天,你去利来赌坊,找到雷老虎,跟他赌。”

白展堂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说道:“赌?湘玉,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雷老虎肯定是那里的常客,说不定还跟赌坊有勾结!我去跟他赌,不是送钱给他们吗?”

“就是要送钱给他。”佟湘玉语气决绝,“不仅要送,还要送得巧妙,送得他察觉不到我们的目的。”

白展堂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头却皱得更紧:“你是想……引他入局?”

“他欠了赌坊三百两高利贷,正是缺钱的时候,肯定急于翻本。”佟湘玉压低声音,眼神锐利,“你带着这笔钱去,装作是路过七侠镇的富家公子,手气时好时坏,先故意输给她一些银子,让他尝到甜头。”

“但不能全输,要让他觉得你有钱,而且容易拿捏,勾住他的贪念。”

“然后,约他赌一场大的,一把定输赢。”

白展堂皱紧眉头:“赌大的?我们哪还有钱跟他赌?”

“我们没钱,但他不知道。”佟湘玉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你告诉他,你是落难的公子哥,家里藏着宝贝,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变现。”

“赌注,就是同福客栈的地契,赌他互助会名下所有的产业和这些日子搜刮的银子!”

白展堂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凝重:“湘玉!你疯了?!这是赌上我们的全部身家!万一输了,我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会输。”佟湘玉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因为赌具,我们要换一种。不赌牌九,不赌骰子。”

她凑近白展堂,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句,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白展堂听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慢慢化为一种带着敬佩的苦笑:“湘玉……你这脑子……真是比算盘还精。”

“敢不敢?”佟湘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白展堂深吸一口气,抓起桌上的银子,咧嘴一笑,恢复了往日的痞气:“掌柜的吩咐,跑堂的哪敢不从?不就是赌吗?我陪那姓雷的玩玩!”

第二天一早,白展堂换上了一身体面的宝蓝色长衫,摇着一把折扇,揣着银子,大摇大摆地去了利来赌坊。

佟湘玉则在客栈里坐立不安地等着,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直到傍晚,白展堂才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几分倦意,眼神却亮得惊人,一进门就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桌上。

“赢了三十两。”他拿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大口,“按你说的,先输后赢,故意让他赢了十几两,那老小子果然上钩了。”

“他说我运气好,非要约我明晚再赌一场大的,一把定输赢。”

佟湘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没起疑?没问你的身份?”

“起什么疑?”白展堂嗤笑一声,“他满脑子都是翻本,眼里只有钱,哪有心思怀疑我?”

“我跟他说,我爹以前是干响马的,劫富济贫,留了件宫里的宝贝,这次出来就是想把宝贝换成现银,做点正经生意。”

“他眼都红了,一个劲地追问宝贝是什么,恨不得立刻抢过去。”

“赌具呢?他答应了吗?”佟湘玉追问,这是计划的关键。

“按你说的,比点数,但不用骰子。”白展堂从怀里掏出三个小巧玲珑、打磨光滑的木质方块,每个方块六个面,刻着一到六个点,看起来和普通骰子别无二致,只是材质是坚硬的黄杨木。

“我跟他说,这是我家传的赌具,比骰子有意思,他检查了半天,没看出任何问题,一口答应了。”

佟湘玉拿起一个木方块,摩挲着光滑的表面,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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