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血染德胜门,绝望的总攻

没有惨叫。

或者说,零星的惨叫声,瞬间就被那巨大的、麻木的“沙沙”声所吞没。

冲在最前面的人,像被镰刀割倒的麦子,一排排地倒下。他们身上插着箭,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茫然地倒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进泥土里。

第二轮,第三轮箭雨接踵而至。

城下的土地,很快被一层薄薄的尸体覆盖。鲜血渗进干涸的泥土,将其染成了暗红色,散发着一股甜腥的气味。

可那灰色的洪流,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一丝混乱。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麻木地向前,向前。

终于,他们冲到了护城河边。

没有舟桥,也没有填河的土包。那些闯军士兵,抱着残破的木板、拆下来的门扇,甚至什么都不抱,就那么直挺挺地跳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河水瞬间被染红,无数人在水中挣扎,很快便沉了下去。但更多的人,踩着沉下去的同伴的身体,趟过了护城河。

小主,

“上!上!给老子上!”

闯军的阵中,一个骑在马上的将领,正挥舞着马鞭,疯狂地抽打着那些企图后退的士兵。

他们的身后,一排排手持大刀的督战队,面无表情地将任何一个犹豫的人,砍倒在地。

这是一场驱赶。

用自己人的性命,去消耗北京城的防御。

高大而湿滑的城墙下,一架架简陋的云梯被竖了起来,像一根根刺,扎向北京城柔软的腹部。

“滚石!檑木!给老子砸!”

城墙上,守军们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抱犊大小的石块,粗壮的圆木,被两人、三人合力抬起,狠狠地推下城墙。

“砰!”

一块滚石落下,正中一架云梯,云梯瞬间断成两截,上面正攀爬的七八个闯军士兵,像断了线的蚂蚱一样惨叫着摔了下去,被下面的人踩成了肉酱。

“啊——”

一个闯军士兵刚刚爬到一半,一根带着倒刺的檑木便呼啸而下,将他从胸口到大腿,整个串成了一串,巨大的冲力带着他飞了出去,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一个新兵蛋子,看着下方血肉模糊的惨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他旁边的什长,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骂了一句:“他娘的,吐完了赶紧给老子抬下一块石头!留着它过年啊?”

那新兵抹了把嘴,看着老兵那张麻木而凶狠的脸,又看了看城下那无穷无尽往上爬的人影,不知哪来的力气,吼叫着扑向了另一块滚石。

战争,就是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它会把人所有的情绪,恐惧、怜悯、恶心,都碾碎,最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和杀戮欲望。

然而,闯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架云梯被砸断,立刻有两架新的补上。一个士兵掉下去,立刻有三个新的爬上来。

他们像一群没有思想的蚂蚁,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终于,一个满脸血污的闯军士兵,嘶吼着翻过了墙垛。

他还没站稳,就被三支长枪同时捅穿了身体。他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三个血淋淋的枪尖,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的白刃阶段。

城墙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嚎声,响成一片。

一个缺口被打开,立刻就有更多的闯军涌上来。守军拼死反扑,将他们推下去,可自己的阵型也变得散乱。

林渊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看到,在城墙的西侧,一个由新兵为主防守的区段,已经摇摇欲坠。他们的什长被一支冷箭射穿了喉咙,倒在地上。失去了指挥,新兵们开始慌乱,阵脚大乱。

“钱彪!守住中路!”

林渊丢下这句话,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大氅,露出了里面那身干净利落的青色布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