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基金会的名义,向全国中小学发起了一场名为“时间胶囊”的公益活动,捐赠了一批特制的教具,指导孩子们写下“我希望二十年后的人们,能记住的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件事”。
活动的反响超乎想象。
三个月内,她们收集到了超过十万条来自孩子们最纯真的留言。
许文澜在后台对这些留言进行数据筛选时,双手微微颤抖。
她发现,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根本不是“梦想”或“快乐”,而是——“我爸没死”、“我们村的地被卖了”、“我的老师因为说了真话被开除”、“我不想忘记那栋倒塌的楼”。
每一个词,都是一个家庭的伤疤,一段被强行抹去的记忆。
许文澜将这些原始、粗粝、充满血泪的文本,生成了一张巨大的词云图。
在那张图的中央,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她将这张图命名为《人民不想忘记的事》,匿名提交给了正在为高层起草未来十年文化发展战略的那个智库团队。
又是一个深夜。
苏霓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那座寂静的纪念馆。
馆内空无一人,只有应急灯投下清冷的光。
她缓步走到那个陈列着周素琴遗物的蓝布衫展柜前。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样式古朴的铜钥匙。
这是她在周素琴那本旧笔记本的夹页里找到的,钥匙柄上用钢印刻着一行小字:“东仓甲库7号”。
她没有试图打开展柜,而是隔着玻璃,将那把铜钥匙轻轻放在了蓝布衫的旁边。
然后,她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角落里那个闪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坚定的微笑。
“你们锁得住档案,却锁不住人心;你们毁得了纸张,却毁不了信念。”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某种神秘的回应,整个展厅的感应灯突然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
窗外,那棵巨大的银杏树顶端,一根最粗壮的枝干发出一声轻微而清晰的“咔哒”声,似乎不堪重负。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悠悠飘落,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展柜玻璃上那张写着“已注销”的标签上。
远处,园区幽暗的林荫道尽头,一辆一直静默停靠的黑色轿车,无声地启动了。
车灯没有打开,它像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滑出园区,汇入城市的车流。
车窗玻璃模糊地映出副驾驶的座位,那里,半杯早已凉透的清茶,在杯中静静地晃动着,没有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