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宏业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他看着秦岚,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最深处的肮脏。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下面……埋了什么?”秦岚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孙宏业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嘴唇开合了几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中的疯狂和怨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被碾碎后的绝望。他知道,游戏结束了。从那个叫林渊的年轻人写下举报信的那一刻起,不,从他当初答应陈光做下那件天理不容的脏事起,就注定了会有今天。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像个失心疯的病人。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在空旷的采石场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和凄厉,“你们想知道?好!我告诉你们!我全都告诉你们!”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岚:“那下面埋的,比你们车里拉的那些‘宝贝’,要毒上一万倍!”
秦岚的眼神一凝,没有催促,静静地等待着。她知道,堤坝已经溃口,剩下的,就是倾泻而出的洪水。
“五年前,”孙宏业的声音变得嘶哑,像被砂纸打磨过,“江城周边的几个乡镇,爆发了一场怪病。发高烧,咳血,皮肤上出红斑,人传人,死得特别快。官方说是什么输入性变异流感,屁!那是瘟疫!”
在场的所有调查组成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当时人心惶惶,消息根本封不住。为了保住乌纱帽,也为了所谓的‘稳定’,上面下了死命令,不准上报,内部处理。”孙宏业的脸上露出一种回忆的恐惧,“陈光,当时还是卫生局的局长,他亲自负责处理这件事。死了多少人?没人知道。所有病死的,还有那些没死但已经没救的,全都被秘密拉走了。”
秦岚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那个可怕的答案。
“尸体,医疗垃圾,病人用过的所有东西,被褥、衣服、针管……所有带着病毒的东西,装了整整几十个大集装箱,用石灰和消毒水层层包裹。”孙宏业指了指脚下那个深不见底的天坑,“陈光找到了我,给了我一笔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我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这些东西,永远地埋起来。”
“于是,你就选了这里?”秦岚的声音冷得像冰。
“对!这里是我的采石场,我最熟悉!我把坑底又往下挖了五十米,把所有集装箱都吊了下去,然后,灌满了混凝土,最后用几万吨的土石方,把它彻底封死!”孙宏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骄傲,仿佛在炫耀一件杰作,“我做得天衣无缝!这五年,这里连根草都没长出来过!哈哈,天衣无缝!”
周围一片死寂。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们脚下站着的,根本不是什么废弃采石场,而是一座巨大的、埋藏着瘟疫的坟墓!
那两车剧毒的芬克胺废液,在此时此刻,显得那么“温和”。孙宏业和陈光,为了掩盖一个滔天罪行,不惜用环境污染这种慢性毒药,来阻止任何人靠近这片土地,来吓退任何可能存在的开发计划。这是一个用罪恶去掩盖另一个更大罪恶的、丧心病狂的计划。
秦岚缓缓站起身,她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冰凉。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贪腐和环境污染的范畴。这是一起骇人听闻的、特大级的公共安全事件。一旦处理不当,那被封印在混凝土下的瘟疫,很可能会重见天日。
“把他们两个,单独关押,严加看管。”秦岚指了指已经瘫软如泥的孙宏业和另一个司机,“其余人,立刻封锁现场,将警戒线扩大到五公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天坑一百米范围!违令者,按战时纪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