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丙字杀机

赌一把!

他猛地一仰头,作势大口吞咽!但在汤药入口的瞬间,他喉咙肌肉以极其精微的控制力猛地收缩!同时,体内的枯荣气息如同无形的屏障,瞬间包裹住入口的那一小股药液,将其中的阴寒毒素强行“吸附”、“凝固”!同时,他利用吞咽动作的掩饰,将绝大部分药液顺着嘴角内侧,悄然滑入了宽大的袖口之中!滚烫的药汁瞬间浸湿了衣袖下的手臂,带来灼痛,却远胜于毒入脏腑!

小主,

“咕咚!”陆谦用力咽下那一点点真正入喉的、被功法处理过的药液,脸上立刻浮现出痛苦之色(这倒不是装的,那点被强行吸附的毒素依旧带来了强烈的刺激感),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摇晃,手中的粗陶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咳咳…咳咳咳…好…好苦…好辣…”陆谦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桌边,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病态的潮红,气息也变得急促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王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痛苦不堪的陆谦,又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碗和泼洒的药汁。这小子…是真受不了药性?还是…发现了什么?!

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猛地扣住陆谦的脉门!一股带着探查意味的、冰冷粗粝的真气瞬间涌入陆谦体内!

陆谦心中警铃大作!他强忍着剧痛和不适,全力运转《枯荣经》!经脉中那微弱的气息瞬间变得“紊乱不堪”,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生机微弱到了极致,更模拟出一种被阴寒毒素侵蚀、脏腑正在缓慢衰竭的濒死状态!同时,他“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小口带着暗红血丝的唾沫!这是功法强行逆转气血造成的轻微内伤,此刻却成了最好的伪装!

王魁探查到的脉象混乱、微弱、生机枯竭,完全符合中了“蚀心散”初期、药力发作的症状!他眼中的疑虑终于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残忍的得意。这小子,死定了!虽然没喝完,但这点剂量,也足够让他三五日后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病逝”!

“啧!兄弟你这身子骨也太虚了!”王魁松开手,脸上重新堆起假惺惺的关切,“一碗安神汤都受不住!看来得好好养养!行了,你好好歇着吧!老哥就不打扰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也不看地上碎裂的碗和痛苦蜷缩的陆谦,转身大步走出了丙字七号房,反手带上了房门。

沉重的落锁声再次响起。

直到王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甬道尽头,陆谦才猛地停止了咳嗽。他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鬓角滑落,浸湿了地面。刚才那一瞬间的凶险,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他抬起被药汁浸透、传来阵阵灼痛的左臂衣袖,看着袖口沾染的暗褐色药渍,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蚀心散…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走到桌边,拿起桌上一个破旧的陶罐,将里面仅存的一点凉水倒在衣袖上,用力搓洗着被药汁浸透的地方。冰冷的刺激让灼痛稍减,但那股阴寒的毒素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隐隐渗透皮肤。

必须尽快处理!

他盘膝坐在地上,顾不得地上的冰冷和湿漉,立刻全力运转《枯荣经》。枯寂的气息如同无数细小的触手,包裹住左臂被毒素侵蚀的部位,一点点地将那阴寒的毒性剥离、吸附、强行压制在手臂几处特定的穴位附近。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如同无数冰针在血肉中穿刺。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那缝天光彻底暗淡下去,甬道里传来其他丙字房人员回来时嘈杂的脚步声和粗鲁的谈笑声时,陆谦才缓缓收功。左臂的灼痛和麻痹感减轻了许多,但被强行压制在几处穴位的毒素依旧如同定时炸弹。他脸色苍白如纸,精神极度疲惫,但眼神深处的那簇火焰,却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疯狂。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站起身,走到那张简陋的木床边,掀开薄薄的草席和褥子。在床板的缝隙中,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断裂的、形制诡异的玉扣藏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和衣躺在那张冰冷坚硬的床上,拉过那条散发着霉味的薄被盖在身上。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听着门外甬道里那些“同僚”粗俗的调笑和呼噜声,感受着手臂穴位处隐隐传来的阴寒刺痛,以及怀中那份卷宗拓本的冰冷触感。

提灯卒…丙字七号…

蚀心散…王魁…

玉扣…九幽藤…紫袍碎片…

这冰冷的囚笼,这无处不在的杀机,这步步惊心的深渊…

陆谦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很好。既然风暴避无可避,那么,就从这丙字七号的杀局开始吧。他倒要看看,是他这盏微弱的灯先被吹灭,还是…能在这九幽般的黑暗里,烧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