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粘稠得如同凝固血浆的死寂。
陆谦瘫倒在冰冷刺骨的黑色石碑基座旁,如同被拆散了所有骨节的破败玩偶。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被内外力量撕扯得支离破碎的伤口,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暗红的污血混杂着冰蓝的碎屑、灰绿的毒液,如同小溪般从他体表无数道龟裂的伤口中汩汩涌出,在身下汇聚成一滩散发着浓烈腥甜与硫磺气息的污秽泥潭。覆盖全身的暗红肉芽,大部分已经枯萎断裂,如同被烈火烧焦的荆棘,无力地耷拉着,仅剩小部分还在微微抽搐,如同濒死蠕虫,本能地汲取着污血中残存的微弱能量。
混沌星璇在丹田深处黯淡到了极点,旋转近乎停滞,只有核心烙印处还顽强地闪烁着一点微弱的混沌原光,如同风中残烛,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不灭。左肩那沉重的水晶肉痂,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深处冰蓝的湮灭幽光与暗红的噬骨脉络依旧在激烈地冲突、撕咬,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却也像两股失控的引擎,强行吊着他最后一口残存的气息。
痛……无边无际的剧痛,如同亿万只毒蚁啃噬着灵魂和躯壳。意识在黑暗的泥沼中沉浮,每一次挣扎着上浮,都伴随着更加清晰的痛楚和更深的疲惫。慕清寒燃烧的冰蓝光辉在识海中明灭,如同遥远的星光,带着无声的叹息。门后存在那漠然宣判“当诛”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烙印,灼烧着濒临溃散的神魂。
石碑顶端,那因癸亥令烙印逆流而意外引动的混沌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它无声无息,却散发着比荒原本身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万物终结归宿的恐怖气息——归墟的气息。漩涡边缘的空间不断扭曲、湮灭,又重生,呈现出一种病态而瑰丽的色彩变幻。那宏大的、如同洪荒低语的祖石意志,在漩涡出现的刹那,似乎陷入了某种惊疑与短暂的凝滞,那股欲将陆谦吞噬殆尽的恐怖牵引力也骤然消失。
生路?还是通往更恐怖炼狱的入口?
陆谦模糊的意识捕捉到了这个唯一的“出口”。求生的本能如同在灰烬中挣扎的火星,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光热!离开这里!离开这块诡异的石碑!离开那三个被祖石意志压制、却随时可能再次扑上来的恐怖守卫!
走!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灯塔,在无边的痛苦与黑暗中亮起!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驱动着那具几乎完全不听使唤的残破躯壳!
“呃……啊……” 破碎的呻吟伴随着牙齿咬碎的声音。陆谦仅存的、勉强还能动弹的右臂,五指死死抠进身下冰冷的沙石和粘稠的污血之中!指甲崩裂,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如同一条被斩断了脊柱的毒蛇,拖着血肉模糊、几乎被自身污血浸透的身体,用右臂和右腿蹬踹着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朝着石碑基座爬去!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身体内部更加剧烈的能量冲突和撕裂般的剧痛,鲜血和脓液在身后拖曳出长长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距离石碑基座不过数尺,却如同隔着天堑!
身后,那三个被祖石意志恐怖威压短暂禁锢的“祖石守卫”,身体正在剧烈地颤抖!额生骨盔的首领暗黄的竖瞳中,恐惧与暴怒如同沸腾的岩浆般交织!他能感觉到祖石意志的波动,那是对眼前这个亵渎者、这个意外引动“归墟之门”的窃道者的惊疑!禁锢……在松动!
“亵……渎……者……休……走!” 骨盔首领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破碎的音节,沉重的骨斧在手中发出不甘的嗡鸣!
岩石巨汉异化的灰白巨拳上,被陆谦噬骨之爪撕裂的伤口正汩汩流出暗红的污血,剧毒与枯寂之力侵蚀带来的麻木感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暴戾!他喉咙里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脚下地面微微震颤!
白骨长鞭猎杀者惨白的磷火双瞳死死锁定陆谦缓慢蠕动的背影,双臂延伸出的骨鞭如同毒蛇般微微颤抖,鞭梢的幽绿倒钩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寒芒!禁锢……即将解除!
死亡的阴影,再次如跗骨之蛆,紧追而至!
陆谦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三道如同实质的冰冷杀意,如同针尖般刺在他裸露的脊背上!他赤红的瞳孔中噬血的光芒再次被点燃!疯狂压榨着混沌星璇最后的力量,推动着残躯更快地向前蠕动!
近了!更近了!
石碑基座那冰冷的触感已经触及他沾满污血的指尖!石碑顶端,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散发出致命的吸引与未知的恐惧!
就在陆谦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碑基座冰冷表面的刹那——
“吼——!!!”
禁锢轰然破碎!祖石意志似乎做出了某种决断!
骨盔首领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巨大的骨斧撕裂尚未完全消散的意志余威,带着冻结灵魂的幽蓝寒芒,再次朝着陆谦的后背狠狠劈下!这一次,斧芒更加凝练,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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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石巨汉异化的巨拳狠狠砸向陆谦爬行路径的前方,狂暴的地裂冲击波再次掀起,无数尖锐的碎石骨刺如同暴雨般攒射向陆谦的头颅和残躯!
白骨长鞭猎杀者的两道骨鞭如同索命的毒蛟,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瞬间跨越空间,一道卷向陆谦的腰腹,另一道则毒辣无比地刺向他后颈脊椎!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