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萧无命没有理会属下的恭维。他那张如同石刻般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牢牢锁定在冰层中陆谦那条不断挣扎的右臂上。他那只散发着白光的冰晶右掌并未收回,五指微微虚张,掌心那个“镇”字真言的光芒吞吐不定,源源不断的冰寒法则之力持续注入冰封之中,加固着这脆弱的囚笼。他似乎在观察,在衡量,在思考如何处置这超出常理的“异数”。
“萧帅!”周崇抹去嘴角的血迹,强撑着站直身体,声音带着急迫和沉重,“此子…此子失控非其本愿!他体内这股力量…这手臂…还有癸亥令…是解开林字营覆灭之谜的关键!更是牵扯到那传说中的‘薪火’!此物关系重大,绝不可轻易毁去!”他生怕萧无命一个念头,就将这唯一的线索连同那恐怖的力量一起彻底冰封碾碎。
“薪火…”萧无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仿佛蕴含着万载不化的寒冰,“引路灯…林字营…”他缓缓念出这几个词,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的目光从陆谦的手臂移向他胸前衣襟下露出的癸亥令一角,又扫过周崇急切的脸和慕清寒痛苦担忧的眼神。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吞噬了上千条北境最精锐生命的“黑灾”之夜,如同最深的梦魇再次浮现。他需要真相!需要给那些消失的英魂一个交代!哪怕这真相背后,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禁忌之火!
“封锁此帐!”萧无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方圆百步,擅入者,斩!”冰冷的命令如同寒铁坠地。
“遵命!”赵乾霍然起身,眼中寒光一闪,立刻对着帐外厉声喝道:“大帅令!封锁帅帐百步!擅闯者格杀勿论!”帐外立刻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你,”萧无命的目光转向周崇,如同实质的冰锥,“玄元宗周崇,暂留此地。看好他,也看好这力量。若再有异动,需即刻禀报。此子性命,关乎林字营真相,也关乎北境安危,不容有失!”他将“不容有失”四个字咬得极重,既是命令,也是警告。
“是!”周崇心头一凛,肃然应道。他知道,这是机会,也是枷锁。他必须看住这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源头,同时也要保住他的命。
萧无命的目光最后落在摇摇欲坠的慕清寒身上,那目光深邃难明,在她苍白的脸和染血的嘴角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言语。随即,他那只散发着白光的冰晶手掌缓缓收回,体表流转的银色符文也渐渐隐没于玄黑重铠之下。那镇压一切的恐怖寒意随之收敛,但笼罩陆谦上半身和右臂的冰蓝色坚冰囚笼,依旧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无声地昭示着统帅的意志。
做完这一切,萧无命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充斥着寒冰、湮灭气息和血腥味的残破营帐。厚重的毡帘落下,隔绝了内外。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冰层内部,那条被封冻的暗金手臂深处,那熔岩般的暗红光芒依旧在顽强地、不甘地脉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冰层上的细微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灰黑色的湮灭气息如同不散的冤魂,在冰晶缝隙间无声地流转、渗透。冰层之下,陆谦扭曲的面容凝固着极致的痛苦,仿佛灵魂正在承受着永无止境的煎熬。
周崇强忍着内腑的剧痛和经脉中残留的寒意,缓缓走到行军床边。他看着冰封中如同沉睡凶兽的陆谦,眼神复杂无比。癸亥令、引路灯痕、薪火余烬、林字营…这些线索如同乱麻般缠绕在一起。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冰魄真气,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冰蓝色囚笼的边缘,试图感知其内部更细微的变化和陆谦的生命体征。真气刚一接触冰层,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强大的排斥力瞬间反震而来,让他指尖一麻,脸色又白了几分。萧无命的封印,霸道绝伦!
慕清寒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扑到床边。她无视那刺骨的寒意,双手颤抖着,隔着那层坚冰,轻轻覆在陆谦被冰封的胸膛位置。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但她毫不在意。泪水无声地滑落,滴落在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她看着冰层下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嘴角凝固的暗红血迹,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陆谦…陆谦…”她低声呼唤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无尽的悲恸和无助,“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冰魄心钥的力量在她体内微弱地流转,试图透过那层坚冰,传递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呼唤,但那冰层隔绝了一切,如同天堑。她能感受到的,只有那无边的死寂、冰冷和那被囚禁的、随时可能毁灭一切的凶戾。
冰层深处,无尽的痛苦和混乱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陆谦残存的意识。记忆的碎片在湮灭与极寒的双重折磨下,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