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为了掌控那份足以撼动寰宇、令神灵俯首的无上力量,最终却失去了能感知这份炽热心跳的“心”,变得如同这晶核内部那片冰冷孤寂、运转不息的微缩宇宙,那与变成另一块守护规则的冰冷冰雕又有何区别?与他所憎恶的宇文太一那不择手段的癫狂、炀帝那最终陷入孤绝代天的偏执,在舍弃人性的歧途上,不过是路径不同罢了!
“……呵……”李玄凝视着掌中那片永恒运转的星核宇宙,心中那片名为“抉择”的惊涛骇浪缓缓平息,化作一种尘埃落定的明澈。一丝豁达、释然,却更为深沉坚定的笑意,无声地爬上他的嘴角。
取舍之间,道心自现!
他没有丝毫犹豫,那触碰着核心的手指并未将之攥紧、纳入,反而引导着自身那蕴含着“守护”与“平衡”意志的星罡元力,如同最轻柔的脉络连接,将自身与大阵的核心烙印,与这枚星力核心之间,编织起一道更加精微、更具活性、更加密不可分的能量通路!让它们彼此呼应,血脉相连!
从此,这枚由天地孕育、万古铸就的星力核心,将成为他脚下这座永镇磁极谷的周天星穹大阵真正的不朽能源核心!它将在阵中安然栖息,如同深埋大地滋养万物的泉眼,为守护此间平衡提供着永不枯竭的力量源泉!而他李玄,作为此阵的缔造者与最核心的掌控者,依旧可以通过这大阵为桥梁,调用和疏导晶核释放的精纯星磁伟力,如同驾驭星河的神之引渡者!但这庞大的本源反噬、那致命的规则同化之力,则由整座凝聚了辰曜子等三位守护阵灵意志、勾连地脉天星的大阵共同承担、流转消融!他自身的内天地,将与这核心保持一种玄妙的“共生”与“借力”关系,而非最危险的“融合”。
嗡——!
似乎感受到了李玄这最终抉择的意志,掌中那蕴含宇宙雏形的星力核心微微震颤了一下。没有反抗,却似乎有种极为轻微、近乎错觉的……被拒绝后的茫然失落感?但这感觉转瞬即逝。下一瞬,核心通体光芒大盛!不是毁灭的爆发,而是一种发自本源的欢鸣!晶莹的核心化为一道无比凝聚的流光,主动没入下方星穹大阵最中心的能量节点之中,瞬息隐没!
“呜——”
整个倒悬玄境随之响起一声洪亮而沉厚的天地共鸣!犹如沉睡的古神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覆盖整个空间的星穹大阵陡然光芒万丈!每一道星光轨迹都像是获得了真正的生命活力,流淌间光华更胜皓月!大阵的结构刹那间变得圆融无暇、坚不可摧!无尽的星光生机从阵中汹涌溢出,无声地渗透入空间的每一寸角落。那液态磁光天河更加宽广深邃,镜面黑水映照出的星空倒影也愈发清冽悠远。这片万古以来在冲突中维系脆弱平衡的空间,终于彻底稳固下来,成为了真正的星空节点、地磁枢纽!仿佛一方小小的天地,彻底“活”了过来!
李玄身形微动,一步踏出,已穿过了层层流淌的星光,无声无息地落回沐青璃身侧的地面,衣袂飘落,点尘不惊。
他甫一落地,沐青璃便似有所感,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经过星力滋养的眸子褪去了虚弱,如同洗去了尘埃的黑曜石,映着大阵流转的星辰辉光,依旧清澈而专注地望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解决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嗯。”李玄的声音沉稳如初,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苍白中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上。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却已不再颤抖的手。她的手掌纤细,带着修行者的柔韧与薄茧。握住它,仿佛握住了一段共同经历的劫波,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被守护在身后的依托。“此间事了,”他目光从她脸上抬起,越过星穹穹顶流淌的光芒虚影,投向那目光根本无法触及却深沉印在心中的东方,那里有着繁华的中枢洛阳,锦绣的长安,更有着在兵戈与铁蹄中悲鸣的河山黎庶。“……我们该回去了。”
昆仑冰顶的风雪,阻挡不了归程的目光。尘世虽扰,烽火不息,但那片动荡的山河,亦是他力量所指、责任所系、心之所归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