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受教。”少年冷汗直流,此刻特别想要告辞,找个砖缝钻进去,一次主动,换来终生内向。
“再考你个简单的,《左传·襄公二十四年》,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后两句,背。”
“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少年磕磕巴巴的背了下来。
“算你过了。”裴令公微笑道。
少年赶忙匆匆退下,这第一道问题,就如同一声响亮的警钟,在众位学子耳边骤然敲响。他们已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位裴令公此次前来,绝非仅仅是走走过场,敷衍了事,而是实实在在地要考较他们的学问。
裴令公迈着沉稳的步伐,继续向前走去。他的目光敏锐如鹰,专挑那些在人群中畏缩不前,目光躲闪的学子。
只要稍稍打量,便能看出谁的面色不自然。在他看来,若是一个人的学问通明透彻,内心坦坦荡荡,自然会大大方方地站出来,毫无惧色。
谢山长在讲经台上看着这砸场子似的一幕,不由得叹了口气,回头苦笑道:“这裴策安可恶,这做派像是北派魁首过来拆家来了。”
他敢吐槽当朝一品,别人可不敢说这样的话,没看圣人内侍还在这看着呢,言语不慎,说不定过个几天就传到圣人的耳朵里。
莫长史见宋刺史端坐不语,皱了皱眉,无奈,只能他来打圆场。
“裴令公身负庙堂之重望,讲求务实笃行,今次莅临考较学子,实乃为圣上广察天下之俊才,江南之地文风鼎盛,然欲求通览百家者,诚为难觅。而裴令公此番考较,恰似明灯,为江南士子指引前行之方向,更如春风化雨,带来砥砺奋进之治学精神。学问之道,本就致知之道,亦在于克己复礼,二者兼修并蓄,方为治学之正途也。”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两头卖好,谁也不得罪。
秦渊觉得这才是人生智慧,这一手打太极功夫炉火纯青,得好好学。
未过多时,裴令公面上带着满意之色,款步走了回来,兴许是留意到谢山长神色略显凝重,他当即抬手,恭敬地拱了拱手,而后身形微倾,凑近谢山长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那声音压的极低,旁人难以知晓究竟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