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哼了一声,嘴角却难得带了点笑意:“算他没白折腾。”
朱元璋收回目光,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丹陛一侧的朱标,见他眉宇间仍锁着一层化不开的郁色,连方才谈及羊毛、织布机时的热闹都未染上半分,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这标儿,还是没缓过来啊。
吕氏没了这些时日,朱标脸上就少见笑容,处理政务虽依旧稳妥,可那股子沉郁劲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元璋知道他重情义,可身为太子,总陷在儿女情长里怎么行?将来要担起这万里江山,心肠得比铁还硬三分,哪能总被内院琐事绊住脚?
他端起龙案上的茶盏,呷了口凉茶,目光在朱标身上顿了顿,又转向群臣:“户部再拟个章程,把江南新收的棉花调拨一批给军器监,赶在霜降前,务必让辽东、北平的边军都换上新冬衣。此事由太子督办,标儿,你可有异议?”
朱标一怔,随即出列躬身:“儿臣遵旨,绝不敢有误。”他声音依旧有些低沉,却比方才多了几分气力。
朱元璋“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你久在东宫,也该多往外走走。明日起,去军器监瞧瞧那新式织布机,看看羊毛纺作坊的进度,顺带查访查访边军冬衣的用料——别总闷在宫里,多看看底下人怎么干活,比你自己琢磨强。”
这话明着是派差事,实则是想让他出去散散心,换个心境。朱标自然听得出父皇的意思,低头应道:“儿臣明白,谢父皇提点。”
朱元璋不再言语,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他的内心却并未像表面那样平静,而是暗自思忖着:“等会儿得找个合适的借口,让标儿带着熥儿去猎场转一转。父子俩在林子里跑上几圈,射几只野味,说不定就能把那股子闷气给消散掉。我老朱家的子弟,连刀光剑影都能扛得住,又怎么会被这点小事给压垮呢?”
殿外的阳光逐渐强烈起来,明亮的日头高高升起,将朱标的身影映照在金砖地面上,微微摇曳着。他缓缓地走回原来的位置,站定后,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朝服上的玉带,心中却如同被一块巨石压住一般,沉甸甸的。他当然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可那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却并非短时间内能够轻易卸下的。
尽管如此,父皇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朱标深知自己作为太子,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告诉自己必须要坚强起来,稳稳地接住这些沉甸甸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