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朱元璋率先下车,脚踩在结霜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去看看允熥那小子,让他抓紧琢磨改织布机,早一天改好,工匠们就少受一天罪。”
朱标跟在后面,望着父亲在寒风中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背影比宫墙上的琉璃瓦更让人安心。这冬天是冷,可只要有这样的脊梁撑着,再冷的寒冬,也总有熬过去的那天。
终于说会话的功夫儿,朱元璋和朱标回了宫,刚进暖阁,朱标就跟被冻僵的树枝忽然遇着炭火似的,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痒丝丝的暖意。他也顾不上君臣父子的规矩,几步抢到炭盆边,蹲下来就把冻得发僵的手往火边凑,指关节被冻得发木,烤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有了知觉,连带着牙齿打颤的劲儿都缓了些。
“太子殿下,喝口热姜茶暖暖吧。”王景宏捧着个粗瓷碗进来,碗沿还冒着白气,姜味混着红糖的甜香直往鼻子里钻。
朱标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吹了两口就猛灌了一大口,热流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在銮驾里强撑着没哆嗦,此刻被暖气一烘,竟有些发晕。
东宫暖阁里,炭火烧得旺旺的,朱允熥正趴在桌上,用炭笔在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齿轮,小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朱雄英端着杯热茶,迈着小步子走过来,往他旁边一坐,清了清嗓子,那小模样,活像个刚断了奶的老学究。
“我说允熥啊,”他呷了口茶,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瞟着弟弟画的鬼画符,“你这一天天的,不是钻工部就是跑江边,大本堂的先生都快把你名字记成‘缺席大王’了。”
朱允熥头也不抬,铅笔头在纸上戳得“沙沙”响:“读书有啥意思?之乎者也的,能造出织布机来?”
“嘿,你这话说的。”朱雄英放下茶杯,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脑勺,“你以为现在京城里都咋说你?‘淮王殿下不爱圣贤书,专跟铁匠称兄弟’,听着顺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