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幼皇子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老十六朱栴甚至悄悄准备好了说辞,若是朱允熥答得离谱,他便出面“劝”侄子回去,省得在这儿丢人。
朱允熥却缓缓放下书卷,站起身来,身姿比往日挺拔了些。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梗着脖子反驳,只是平静地开口:“夫子所言‘民为邦本’,学生以为,在于‘养’与‘安’二字。”
夫子挑眉:“哦?愿闻其详。”
“民若吃不饱、穿不暖,邦本便如无根之木。”朱允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所谓‘养民’,未必只是朝廷赈灾放粮,让百姓有活干、有恒产,能凭手艺换得温饱,亦是养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中悬挂的《流民图》,那是画师奉旨所绘,记录着灾年百姓流离之苦。“至于‘安’,便是让百姓信朝廷、信法度。可见民安,则需法明政清,让百姓知有所依、行有所止。”
一番话下来,条理分明,既没背离儒家“民本”之说,竟挑不出半分错处。
夫子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作答。他原以为朱允熥会搬出“经商优于读书”的论调,却不想对方竟从“养民”“安民”的实处切入。
老十六朱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暗惊:这三侄子何时变得这般能说会道了?
夫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又追问道:“那依殿下之见,商贾与士大夫,孰重孰轻?”这问题更刁钻,若是说商贾重,便是轻慢士大夫;说士大夫重,又与他往日行径相悖。
朱允熥却不慌不忙:“学生以为,如车之两轮,缺一不可。士大夫定国策、正风气,如车之辕;商贾通有无、利民生,如车之轮。辕无轮则难行,轮无辕则失向,二者本就相辅相成,何来轻重之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