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得轻松,听在恪守礼节的劳管事耳中,却更显得这位鹿公子心胸开阔、不拘小节。劳管事脸上的笑容又真挚了几分,连声道:“公子宽宏,公子宽宏!您这般体谅,真是让老朽愈发惭愧了。”
两人一路穿廊过院,劳管事嘴上不停,除了道歉,也略略介绍着途经的亭台楼阁,言语间对自家老爷的品味和致仕后的闲适生活颇多赞誉。
鹿彦祖嗯嗯啊啊地应着,目光却忍不住四处打量,越看越觉得这吕老爷家底不是一般的厚实,心里却想着这些琐事真麻烦,等碧水珠搞定就干正经事去,省得以后应付这些破事,也不知道狐媚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狐媚子这边,堂屋之内,光华氤氲,气象森然。
堂屋之内,早已非平日景象。原本的桌椅摆设,早已被晚晚或收入储物袋,或法术移至院中角落,使得整个堂屋显得异常宽敞空旷,唯有四根粗壮的梁柱依旧矗立。
堂屋中央,隔绝阵法早已无声运转,一个十丈直径的三层透明薄膜光球静静悬浮,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水泡,其庞大的体积几乎填满了屋内的所有空间,那四根梁柱竟似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球的薄膜,仿佛两者存在于不同的层面,互不影响。晚晚便闭目盘坐于这光球的核心之处,神情专注如古井无波。
在她周身,并非跳跃的火焰,而是悬浮着九团颜色、质地各异的液状灵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灵珠,缓缓流转,散发出朦胧微光。
晚晚双手结印,神识高度凝聚。在她精妙的引导下,这九团灵液各自分离出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液丝,精准地射向巨大的透明薄膜。
有的莹白色液丝融入中层,如同活墨般自行延展,缓缓覆盖、勾勒强化着那里早已存在的复杂符文脉络,使其光芒微闪,运转愈发流畅隐匿。
有的湛蓝色液丝则如同织工,灵巧地缠绕上最外层薄膜,与之交融,使其在透明中更添了一分难以言喻的韧性光泽,仿佛为这层屏障注入了水的至柔与至刚。
还有的透明液丝则直接没入薄膜本身,如同水滴汇入大海,不见踪迹,却能从薄膜隐隐增强的稳定性和内里愈发清新的空气中,感知到其正在发挥着作用。
九团灵液随着液丝的不断输出,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地缩小着。整个过程寂静无声,缓慢得仿佛时间凝滞。一切都在晚晚绝对的掌控下,有条不紊地向着最终的圆满稳步推进......
回到吕府这边。
吕府花厅的景象与鹿彦祖想象的截然不同,环形殿堂宏伟大气,中心水景清雅别致。
然而,最让鹿彦祖暗自咋舌的,并非这建筑的巧思,而是厅内宾客的数量与构成。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那几圈环形坐席,心中惊疑不定:
“奇怪…这龙岩镇虽说还算富庶,但说到底也就是个镇子。眼前这些人,看气度、看衣着,绝非本地土绅!那几位官员模样的,架势比县太爷还足,起码是州郡一级的人物。那些书生口音南腔北调,绝非本镇能培养出来的。还有那些商贾,好几个身上的徽记好像在临渊城的大商号里见过……”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一个致仕官员宴请本地乡邻的场面!这吕老爷的人脉和影响力,远超他的想象。这分明是借着他致仕还乡,办了一场辐射周边州郡的精英私会!
劳管事似乎看出了他细微的惊疑,在一旁微笑着低声解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老爷虽已致仕,然旧日同僚、门下学生,乃至各地知交好友,闻听老爷在此静养,皆常来拜望问安。今日恰逢其会,得知老爷要宴请鹿公子这位少年英才,便都央求着一同来凑个热闹,沾沾公子的才气。老爷推脱不过,只好应允了。故而今日之会,倒是比预想的更热闹些,让公子见笑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为何宾客云集、且多非本地人,又捧了鹿彦祖一把。
鹿彦祖脸上维持着“受宠若惊”的微笑,心里却门清:我信你个鬼!糟老头子坏的很!这帮人明显是冲着你家老爷来的,小爷我就是个屌丝!好家伙,这到底是进了个什么局?
他虽然暗自警惕,但环顾这高朋满座、非富即贵的场面,看着那些气度不凡的人物都因吕老爷的面子而汇聚于此,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感还是压过了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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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镇子里的私宴,竟能牵动半州风云,引来如此多的头面人物…这吕老爷的能量...有点东西哈!”鹿彦祖心中那点被当作工具人的恼怒早已被看乐子的心态取代,“有意思,这排场够唬人的,不错不错。”
眼前这活生生展现在眼前的权贵交往场景,带来的磅礴冲击力与沉浸感,远比在手机里刷到的仿古盛宴视频都要强悍百倍。
鹿彦祖被安置在主客之位,自是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周遭低语不绝,有好奇探究的,有羡慕其能得吕公如此礼遇的,自然也少不了几分难以掩饰的嫉妒.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何德何能居于如此尊位?鹿彦祖只当不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心里却盼着宴会赶紧开始,好吃完走人。
就在此时,花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将众人的目光从鹿彦祖身上引开。只见两名容貌秀丽的侍女,正引着一队人步入厅中。
来者是一群年轻女子,约十数人,皆身着统一制式的月白缀青纹裙衫,脸上覆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双沉静的眼眸。她们步履轻盈,行动间悄无声息,自带一股与这喧闹凡尘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
“修仙者?”鹿彦祖心中一动,几乎立刻就从她们的气度和服饰上做出了判断。他大感奇怪,这帮高高在上的仙门子弟,怎么会跑来参加一个俗世退休老头的宴会?这吕老爷的面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不仅是他,厅内几乎所有凡人宾客都被这群突然出现的女修吸引了目光,面露惊诧,原本有些喧闹的厅堂竟瞬间安静了不少。那些年轻的读书人反应更是有趣,胆子小的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胆子稍大些的,则忍不住偷瞄几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耳根发红,可谓众生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