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深邃的井影,仿佛是天穹睁开的一只冷漠眼瞳,无声地注视着这片破碎的大地。
九颗星辰的光辉如水银泻地,尽数灌入其中,让那虚幻的轮廓边缘泛起了实质般的幽光。
萧云归静立于祖庭的残破石碑前,识海深处的“无我之观”如一轮皓月高悬,清冷的光辉映照着每一寸神魂。
就在此时,他胸腔深处,那早已平息的双生脉,竟毫无征兆地再次震颤起来。
不是过去那种力量冲突的撕裂感,而是一种……共鸣。
一道银脉如天河奔涌,炽烈而纯粹;另一道黑脉虽已融入他身,此刻却像被唤醒的古老记忆,一丝丝、一缕缕灰烬般的气息顺着他的脊骨逆流而上。
这股气息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一种超越时间的律动,仿佛是从万古长河的某个裂隙中悄然渗出。
“云归!”苏青竹惊呼出声,她手中的青莲心灯火光大盛,将萧云归体内那诡异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在她眼中,那道灰烬气息如同一条无形的灵蛇,盘旋着冲入萧云归的眉心,缠绕住他那浩瀚识海的第三层——那是连她都未曾窥见过的心灵禁区。
一缕几乎不似人声的低语,如寒风过隙,直接在萧云归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不是归姓者……你是命轨本身。”
这声音仿佛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尘封百年的禁忌。
“铮——”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刀剑,而是源于空间。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一根倾颓的石柱顶端,他佝偻着身子,仿佛与断柱的阴影融为一体。
正是影饲者。
他手中捧着那盏吞噬记忆的古旧黑灯,此刻,灯焰却不再是幽深的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曲的白。
火焰之中,一幕百年前的影像正在缓缓流淌。
画面里,天门巍峨,云海翻腾。
一名白衣剑仙卓然而立,其风姿,竟与萧云归有七分神似,只是眉宇间多了一股睥睨天下、视万物为刍狗的孤绝。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天门,手中长剑陡然倒转,毫不犹豫地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没有鲜血,只有一团纯粹到极致的“执念”光球,被他硬生生从心口剥离。
他将这团光球封入一座通体漆黑、造型诡异的倒悬高楼之中,随即立下血誓,声音如天道敕令,响彻九霄:
“自今日起,凡归姓者,皆为天道之患,人人得而诛之!”
影饲者看着萧云归惨白的脸,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被风沙磨了百年:“你们都以为天外楼是镇压归姓者的牢笼?不,它从一开始就是一座坟——一座埋葬‘可能之我’的坟。而无归子,他也从来不是你们的敌人。”
他顿了顿,黑灯的火焰跳动了一下,映出无归子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是你亲手埋下的守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