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流G550平稳地飞行在台湾海峡上方。机舱内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引擎的声音。窗外是广阔的云海,午后的阳光将云层染成一片银白色。
刘艺菲蜷缩在宽大的航空座椅里,脱掉了灰色的呢子外套,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她抱着一个白色的泰迪熊玩偶,下巴轻轻搁在熊脑袋上。
她的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的云层,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有些困扰,又有些甜蜜。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粉色海螺吊坠——这是汪言在加勒比海送给她的礼物。
那天晚上在台北阳明山的情景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璀璨的城市夜景、舒缓的音乐和精致的晚餐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有汪言在她耳边说的话依然清晰:
“我看着她从一个在地下室啃胡萝卜的小女孩,长成今天光芒万丈的神仙姐姐,她的每一滴眼泪,每一次欢笑,每一次跌倒又爬起,我都看在眼里。她的梦想,她的未来,她的安全,她的喜怒哀乐……”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低沉而认真:“我就在这里。等她长大,等她看清,等她…真正明白自己的心。”
那一刻,她的心跳几乎停止,然后又猛烈地跳动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和那句直抵心底的话。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至今未能平息。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对面座位上的男人。
汪言靠在对面的座椅上,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份《华尔街日报》,目光落在财经版面上。他穿着深灰色的毛衣,侧脸轮廓分明。但刘艺菲敏锐地注意到,他捏着报纸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而且报纸右下角的时间显示版块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
更让她觉得有趣的是,财经版的头条明明是美元指数暴跌的分析,可汪言“专注”盯着的区域,却是右下角的分类广告栏,上面印着模糊的二手游艇信息。
这个发现让刘艺菲的心跳又加快了一些,涌上一股混合着新奇和甜蜜的感觉。她发现自从昨晚那番话之后,汪言好像真的在躲着她,尤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就像现在。
刘艺菲故意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让怀里的泰迪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侧过头,目光直接而带着些许调皮地看向汪言。
果然,就在她的目光即将捕捉到他视线的瞬间,汪言像是被什么触动了。捏着报纸的手指微微蜷缩,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然后他仿佛被报纸上某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吸引,尽管那位置依然是游艇广告。他眉头微皱,目光更加“专注”地盯着报纸右下角,完美地避开了与她眼神的交汇。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但从台北起飞到现在,只要刘艺菲的目光飘过去,汪言总能“恰到好处”地陷入“深度阅读”、“闭目养神”或“研究窗外云图”的状态,避开与她眼神的直接接触。
刘艺菲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汪言。在她心里,汪言永远是那个沉稳、冷静、强大到无懈可击的人。
无论是在纽约地下室敲代码的少年;还是在奥斯卡颁奖礼上从容接过奖杯的制作人;抑或是在好莱坞片场一个手势就能让巨星听从的导演……他总是掌控一切。
可现在……这个因为她一个眼神就“慌乱”躲闪、连报纸都拿反了的男人,真的是她那个无所不能的汪言哥哥吗?
一股混合着好奇和恶作剧的冲动涌上心头。刘艺菲抱着泰迪熊,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赤脚踩在机舱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向那个正“专注”于二手游艇广告的男人。
她微微弯腰,双手背在身后,小脸凑到离汪言的脸只有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我看穿你了”的小得意,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刻意“专注”于报纸的眼睛。
“汪言哥哥~”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声音甜美,“你从起飞到现在,看了快一个小时的报纸啦!上面有什么特别有趣的新闻吗?看得这么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