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寻常草寇?分明是百战精锐的气象!先前只闻梁山之名,今日亲眼得见,方知传闻不虚,已成气候矣!”
孙立心中暗凛,那份因官身而存的些许倨傲,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引路的士卒在一顶不起眼的军帐前停下:“孙提辖,请,哥哥已在帐内相候。”
孙立踏入时,心中预想了无数场景,或挟恩图报,威逼他就范?或金银铺地,利诱他入伙?
然而掀帘而入,他却不由得一怔。
帐中仅有刘备一人,一盏清茶,两张坐席,别无他物。
与帐外的肃杀之气截然不同,此处竟有几分宁静致远之意。
“孙提辖军务繁忙,某冒昧相请,唐突之处,还望海涵。请坐。”
刘备起身相迎,语气温和如见故友,亲自为他斟茶。
孙立默然一揖,依言坐下,脊背虽依旧挺直,心防却不似来时那般坚固。
刘备却不急于开口,只是提起茶壶,为他缓缓斟满杯中茶水。
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帐内寂静,唯有茶水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
这平静,反而让孙立更加心绪翻涌,对比梁山气象与登州官场的污浊,一时竟有些恍惚。
见他如此,刘备放下茶壶,缓缓道:“孙提辖一路行来,观我梁山士卒,比之登州官军如何?”
孙立一怔,如实道:“纪律严明,士气高昂,远胜州府之兵。”
刘备点头,话锋却一转:“然士卒之锐,终须良将统御。登州一事,提辖于牢狱之灾与骨肉亲情之间,选了后者。又在官身体面与仗义出手之间,选了暗中周全。此间挣扎,苦心孤诣,某…每每思之,感同身受。”
孙立心头剧震,万没想到对方洞察至此,却无半分挟制之意。
他喉头滚动,艰难道:“孙立…身不由己,惭愧无地。”
“不,孙提辖切勿如此说。”
刘备声音清朗,目光澄澈:“在那等污浊官场,提辖未曾同流合污。亲族蒙难,更能念及情义,暗中斡旋。于此乱世,能守住此等底线,已属难得。我更看在眼里的,是提辖这一身可比林冲教头的武艺,精通军阵的才干!”
孙立猛地抬头,看向刘备,只见对方眼中全是真诚的赞赏,毫无半分算计。
刘备语声却转为沉痛,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孙提辖,你可知某颠沛流离半生,最痛惜何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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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下意识拱手:“……立,愿闻头领高见。”
“某痛惜的,非是一时失足之人。这天下倾颓,谁人敢言洁白无瑕?”
刘备目光灼灼,似要看进孙立灵魂深处:“某最痛惜的,是那些身负大才,却甘愿随波逐流,任由壮志消磨,最终碌碌此生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