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顿时语塞,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李尧已瞥见他袖口一抹未擦净的暗红血迹,以及其身后几名伙计悄然摸向桌下刀柄的手!
那店家见事已败露,凶相毕露,厉声暴喝:“动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揭阳镇的穆弘兄弟,浔阳江的张横,合称揭阳三霸的催命判官,李立!
“嘭!”
然而李尧比他更快!抢先一脚踹翻面前酒桌,碗碟菜肴横飞,砸向李立等人!
他对身后被惊醒的梁山兄弟吼道:“有诈!随我杀出去救张顺兄弟!”
梁山伙计们虽得提醒,饮酒不多,但此刻猛一发力,仍觉一阵头晕目眩,手脚酸软!
原来那酒中药性猛烈,即便少量,也足以让人气力大减。
温馨酒肆,瞬间化作血肉修罗场。
梁山伙计们虽拼死力战,却因药力发作,手脚不听使唤,加之寡不敌众,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最后一名伙计被利刃穿胸,仍用尽最后气力死死抱住敌人的腿,嘶声呐喊:“哥哥…快走…”
李尧心如刀绞,双目赤红,他知道必须有人活下去,将今夜之事带回梁山!
他强提一口气,刀光闪处,劈翻挡路之人,浴血冲出店门,朝着江边亡命狂奔。
赶到之时,正看见张母缓缓倒在张顺怀中,气息已绝。
那双枯瘦的手仍死死攥住了张横的腕子。
张横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凶光更盛,倒打一耙,指着张顺骂道:“都是你!都是你非要带娘走!是你害死了娘!”
“啊!”
张顺悲愤欲狂,全然不顾自身,朝着张横扑去,身上瞬间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狗贼!纳命来!”
李尧怒吼如雷,挥刀加入战团,奋力护住心神已乱的张顺。
他以身为盾,为张顺挡开一次次致命的攻击,鲜血几乎将他染成血人。
温热的血不断从肩头涌出,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这个孝顺的兄弟活下去。
“李大哥…你别管我…走啊!”
张顺看着为自己挡刀的李尧,泪血交流,声音嘶哑。
李尧吐出一口血沫,咧嘴露出一个染血的笑容,笑骂:“傻话!我梁山,就没有抛弃兄弟自己逃命的规矩!”
两人且战且退,直至江边,身后是滔滔江水,已是绝路。
而此时,李立带着大队人马也已追杀而至,火把将江岸照得一片通明。
李尧深深看了一眼张顺,用尽平生力气,猛地将他推向冰冷的江水。
“走!告诉哥哥…李尧和兄弟们…没给梁山丢脸!!”
说罢,他毅然转身,如同不周山倾,死死堵在狭窄的江岸路口,直面所有敌人。
刀枪如林,加诸其身。
他最后看到的,是张顺在浊浪中一闪而没的身影,和天上那轮自始至终都凄冷地注视着一切的血月。
“王伦哥哥…保重…”
那具不屈的躯体,依旧拄着卷刃的钢刀,如磐石般矗立在狭窄的江岸路口,怒目圆睁,竟吓得数十追兵一时不敢上前。
江风呜咽,卷着浓重的血腥气,吹动他破碎的衣襟。
良久,这尊守护着兄弟生路的雕像,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轰然倒下,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