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码头的喧嚣与神迹尚未在京畿之地的茶余饭后淡去,一场更为切实、更能震动勋贵阶层的风暴,已伴随着皇帝的特旨和缇骑的马蹄声,骤然降临于永昌伯府那朱漆鎏金、曾显赫无比的门庭之前。
就在通州事发的当夜,永昌伯府那深不见底的宅院内,虽表面维持着镇定,内里却早已人心惶惶,乱作一团。
永昌伯本人瘫坐在书房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面色惨白如纸,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往日里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巨大的恐惧和一丝侥幸的挣扎。他面前站着几个心腹师爷和管家,个个面如土色,汗出如浆。
“废物!都是废物!”永昌伯声音嘶哑地低吼,却又不敢太大声音,“鳌拜那个蠢货!蛮夷就是蛮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府里那个孽障!让他去打交道,竟惹来如此泼天大祸!”他骂的是那个跑去向鳌拜要钱结果撞上枪口的宝贝儿子。
“伯爷,现在说这些晚了!”一个老成些的师爷急声道,“仙师亲自出手,鳌拜全军覆没,咱们府上勾结之事定然瞒不住了!当务之急是想想如何应对啊!”
“应对?如何应对?”永昌伯猛地站起,又无力地坐下,眼神绝望,“那妖女……那仙师神通广大,连鳌拜都变成了……变成了那般模样!我们还能如何应对?”
“伯爷,或许……或许可以立刻将府中与关外往来的书信、账目全部销毁?”另一个师爷献策道,“还有,库房里那些来历不明的金银、辽东来的皮货人参,也得赶紧藏起来,或者干脆扔了!来个死无对证!”
“对!对!快!快去办!”永昌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催促,“还有,让府里上下都把嘴巴给我闭紧了!谁敢泄露半个字,我扒了他的皮!”
一时间,伯府内暗流涌动。心腹家丁们趁着夜色,抱着一摞摞书信账本在后院偏僻处点火焚烧,黑烟袅袅,却掩不住他们脸上的惊慌。沉重的箱笼被悄悄抬往枯井、暗格,甚至试图埋入花园的泥土之下。
府中女眷和不知情的下人则被严令待在各自房中,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大难临头的恐慌。整个伯府,如同一只被惊扰的蚁巢,在黑暗中做着徒劳的挣扎。
然而,他们的一切动作,在绝对的力量和早已布下的监控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他们并不知道,早在鳌拜被捕之时,一名新政推行官,已奉命悄然潜伏在伯府四周的高墙暗影之中,冷漠地注视着府内的一切忙乱,并将情况实时传递出去。
翌日上午,天色晴朗,阳光普照,却驱不散永昌伯府上空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