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平安收回思绪,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去户部尚书府。”

户部尚书孙康年,此刻正在书房中独自品茶。

他年过半百,宦海沉浮几十年,早已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可今夜,他却总觉得心神不宁,连最爱的雨前龙井,喝在嘴里都有些发苦。

就在他准备起身安寝时,书房的阴影里,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孙大人,好兴致啊。”

“谁?!”

孙康年大骇,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他猛地抬头,只见烛光摇曳下,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来人一身布衣,面带风霜,但那双眼睛,那张脸,孙康年这辈子都忘不了。

“六……六殿下?!”他声音发颤,几乎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出现了幻觉,“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平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走到书案前,拉开椅子坐下,仿佛这里是他的府邸。典韦和许褚如两尊铁塔,一左一右立于他身后,沉默不语,却带来了山岳般的压迫感。

“孙大人,不必惊慌。”朱平安的语气很平淡,“我来,只是想问一件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刺孙康年的内心。

“十万两,为何只到了五万?”

一句话,让孙康年刚刚平复一些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这……这里面有些误会……”

“没有误会。”朱平安打断了他,“我的人审过了,户部右侍郎周霆珏,度支司郎中刘德全。一个是大皇兄的人,一个是四皇兄的人。对吗?”

孙康年脸色煞白,最后一丝侥G幸心理也被击得粉碎。他知道,这位六皇子既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里,就必然是做足了准备。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殿下明鉴,老臣……老臣有苦衷啊。”

孙康年满脸苦涩,将户部内部的盘根错节、各方势力的利益纠葛,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周霆珏如何仗着大皇子的势,在部里一手遮天;刘德全又如何见风使舵,两头通吃。这笔赈灾银两,从国库出来的那一刻,就像一块肥肉掉进了狼窝,无数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