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胜利之下,无法忽视的惨烈现实。葬风原,这片刚刚吞噬了五万生命的土地,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尚未冷却的伤口,裸露在苍天之下。
夏明朗缓缓走下阵眼高台,脚步略显虚浮。三日不眠不休的推演布阵,加上阵法启动时对精神力的巨大消耗,早已将他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但他没有休息,而是径直走向战场。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血液凝固后的铁锈味、皮肉烧焦后的恶臭、内脏破裂后的腥臊,以及硝烟和沙尘混合在一起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共同构成了死亡的气息。
目光所及,尽是触目惊心的景象。
巨大的陷坑如同大地狰狞的伤疤,坑底密密麻麻的尖桩上,串连着人与马的尸体,鲜血将坑底的沙土浸染成了暗红色的泥沼,引来成群嗡嗡作响的蝇虫。
火场区域,大片大片的土地被烧得漆黑板结,散落着无数焦黑蜷缩的尸骸,有些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如同扭曲的炭雕。偶尔有未燃尽的布料或皮革,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泥沼之中,浸泡着肿胀发白的尸体,他们圆睁的双目空洞地望着灰黄色的天空,脸上凝固着溺毙前的惊恐。弓弩手们正在岸边,用长矛将那些尚有气息的伤兵拖上来,或者给予他们一个痛快。
狭道之内,乱石堆下,随处可见被砸得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风沙掠过,卷起沾着血丝的沙砾,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还有更多,是倒毙在开阔地带,身上插着箭矢,或者死于自相践踏、混乱砍杀的尸体。他们层层叠叠,铺满了原野,几乎无处下脚。
“阵风”的士兵们,脸上的兴奋渐渐被这修罗场般的景象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惫。他们默默地穿梭在尸山血海之间,两人一组,用临时制作的担架,小心翼翼地抬起己方伤员的躯体,向着后方临时搭建的医护区域转移。动作轻柔,生怕加剧同伴的痛苦。
伤员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严重的烧伤、贯穿伤、骨折、内腑震伤……痛苦的呻吟声和压抑的哭泣声在医护区此起彼伏。随军的医官和懂得草药的沙民们忙得脚不沾地,但药品和手段都极其有限,许多人能否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