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的雾气在窗前缭绕,‘哈德门’的火星在顾家生指间明灭。他将烫金请柬按在桌角,军政部的鎏金徽记在夕照下泛着奢靡的光晕,纸页间的夜巴黎香水味混着烟草气息,莫名让人想起南京城里那些涂脂抹粉的交际花。
四哥!
木门被猛地撞开,程远裹着一身伙房油烟味闯进来,左手提着荷叶包的烧鸡,油渍已经渗过三层草纸,右手还攥着半瓶山西老白汾。
听说你要去金陵饭店吃席?
程远用脚勾过凳子。
带兄弟去开开荤呗?
顾家生慢条斯理地折起请柬。他注意到程远今天特意换了新发的军官皮鞋,鞋带却还是系着战场上的防松结,这种系法能让靴子在泥泞中不脱落,却会磨坏上等小牛皮。
军政部宣传处的酒会。
程远的眼睛顿时亮得像夜袭时的信号弹。他一个箭步窜上来,烧鸡油滴在参谋处刚送来的作战地图上:
四哥!我当年在租界混的时候,洋文英语溜着呢!
说着突然压低嗓音:
再说了...你就不怕那些官小姐缠着要跳舞?
顾家生看着他那满脸雀跃的神色,就差对自己说四哥,放开那些官小姐,让兄弟先上。
窗外的军号声恰在此时响起。顾家生望着操场上加练拼刺的新兵,有个瘦小子正被教官踹屁股.................
行啊。
顾家生从衣帽钩取下军礼服,呢料摩擦声里飘出一句:
不过...........
程远立刻并拢脚跟。
您说!是要兄弟扮狗腿子还是装马弁?
他手忙脚乱地擦着武装带上的油渍,顾家生把铜扣腰带甩过去,精准砸在程远怀里:
穿常服。
他指了指对方领口可疑的酱色污渍,弄得精神点,不要邋里邋遢的。
程远咧嘴一笑,一双牛眼都快眯成一条缝:得令!
顾家生轻轻一笑道:老二啊跟四哥说说....你那‘敲砂罐’是从哪里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