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终于熄了,巢湖军工厂的残骸在晨雾中泛着焦黑。风掠过断墙,卷起几片烧得只剩骨架的图纸,像灰蝶般飘向水边。
陈墨站在废墟中央,左腿的布条已被血浸透,他没去管。右手握着从楚红袖义肢里拾出的半块齿轮,指尖顺着齿纹滑过,停在一处微小的刻痕上——那是个“卍”字暗记,只有墨家核心机关才有的标记。他记得她在工坊说过:“若有一天我死了,我的零件,不会替敌人说话。”
完颜玉蹲在一具守卫旁,手指探过其鼻息,又翻开眼皮。“西域迷香,加了鸦片膏。”她抬头,“和上次突厥细作用的一样,但剂量更轻,只求放倒,不取命。”
慕容雪已带人查完外围。她走来时靴底踩碎了一截烧焦的铜管,声音清脆。“档案室锁是被热熔切断的,手法干净,不是外行。守夜竹哨全毁,连地底传音筒都被灌了蜡。”她顿了顿,“有人知道我们怎么防内侵。”
陈墨没应。他弯腰捡起一块烧得变形的铁牌,上面依稀可见“一号锅炉图”字样。整座工厂的核心图纸本该存于地下三层恒温库,可现在库门大开,内部空无一物。
“他们不是来破坏。”他低声道,“是来拿东西的。”
柳如烟从火场边缘回来,手里捏着一根银针,针尖沾着些灰白粉末。她走到众人面前,将针举到光下。“磷粉。”她说,“三年不褪的那种。”
苏婉娘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谁有问题。”柳如烟看着她,“但这种磷粉,是你去年托我特制的,只有三份。一份你留着,一份给了泉州船队,还有一份……你说送给了最信得过的人。”
苏婉娘低头看向自己的香囊袋——那里原本挂着一个小布包,如今只剩断裂的丝线。
“它不在了。”她声音发紧。
柳如烟没再说话,只是将银针轻轻插进地上一道裂缝,片刻后抽出,针身微蓝。“这土里有残留。不是洒落,是使用过的痕迹。”她抬眼,“有人在这里点燃过信号。”
陈墨沉默地看着苏婉娘。她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我可以解释。”她说,“那天我来核对账目,天快亮时发现账册少了一页,追到围墙边,听见有人翻越的声音。我划破香囊,撒了磷粉,想留下标记,但没追上。”
“你没报?”慕容雪问。
“我以为是小贼。”苏婉娘摇头,“等第二天巡查才发现图纸失窃,才想到……可能不止一人。”
完颜玉忽然起身,走向东南角一片焦土。她蹲下,用手拨开灰烬,露出一块松动的地砖。掀开后,一条狭窄地道赫然出现,斜向下延伸,尽头漆黑。
“鹰嗅到了。”她说,“追风隼不肯飞远,但在这儿盘旋了七次。”
陈墨走过去,俯身查看地道口。泥土湿润,有新鲜拖痕。“刚用过不久。”他抬头,“调两队人,沿道搜,别惊动地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脚步。一名哨兵跑来,脸色发白:“少主,湖面……有船沉了。”
众人赶到岸边。一艘小渔船倾覆在浅水区,船底破了个大洞,舱内散落着几卷湿透的纸。陈墨亲自下水捞起一卷,展开时墨迹已晕染,但仍能辨认出部分结构——是蒸汽炮的传动轴设计图。
“他们想运出去。”慕容雪冷声说,“走水路绕开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