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说话,他知道,戏肉来了。
“纪委那边,工作压力也很大。一个案子,如果无限扩大化,会耗费巨大的行政资源。王建国这个人,虽然可恨,但他毕竟也为青石镇工作了半辈子,上面还有老母亲,下面……唉,不说也罢。”刘建军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悲悯”,“我的意思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身败名裂,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案子查到他这一步,我看也就可以了。再往下深挖,挖出萝卜带出泥,把镇里搞得乌烟瘴气,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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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穷匕见。
这才是刘建军今天找他来的真正目的。
他不是来提拔陈默的,他是来给王建国求情的。
不,更准确地说,他是怕纪委的调查之火,烧到不该烧的地方,甚至烧到他自己身上。王建国在青石镇经营多年,关系网错综复杂,谁知道哪条线就连着他刘建军在县里的某个朋友,甚至他自己?
他要的,是让陈默这个“受害人”,主动向纪委表现出“高抬贵手,既往不咎”的姿态。只要陈默这个最关键的当事人松了口,纪委那边自然可以顺水推舟,快刀斩乱麻,以“主要问题查清”为由,尽快结案。
这样一来,王建国或许能保住一条命,判个几年,而那些潜在的、可能被牵扯出来的关系网,也就安全了。
这哪里是橄榄枝,这分明是一包包装精美的砒霜。
吃了,他陈默就等于出卖了自己的原则,背叛了自己所受的冤屈,成了刘建军手里一枚听话的棋子,从此再无锐气可言。
不吃,就是当面驳了这位新任一把手的面子,未来的路,怕是会比在王建国手下时,更加难走。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刘建军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但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一寸寸地剖析着陈默的表情,等待着他的答案。
陈默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然后抿了一口。
茶是好茶,可惜,味道不对。
他放下茶杯,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无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感激”和“觉悟”的笑容。
“刘镇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站得高,看得远,想得深,我真是太佩服了。”
刘建军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上道。
“我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之前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委屈,确实是格局小了。”陈默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您说得对,稳定大局才是最重要的。我个人的那点事,跟镇里的大好局面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刘建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觉得事情已经成了。
然而,陈默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所以,关于王建国的案子,我完全相信组织,相信纪委的同志们。”陈默一脸正色,义正辞严地说道,“他们一定会本着对党和人民负责的态度,依法依规,公平公正地处理好这个案子。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个人,完全服从组织的任何决定!”
这一套官话说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我信组织,我听组织的。
潜台词却是:你想让我松口?门都没有。这事我听纪委的,纪委听法律的。你想干预,你就是想干预司法公正,你想对抗组织。
这顶大帽子,不偏不倚,正好扣在了刘建军的头上。
刘建军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他深深地看着陈默,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再没有半分笑意,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