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肥胖的身影,像泥鳅一样滑了进来,然后迅速将门关上,还从里面上了锁。
是财务所长,李富贵。
此刻的李富贵,和他昨天递交“清白证明”时判若两人。昨天他还只是恭敬和讨好,今天,他脸上只剩下两个字——惊骇。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宣纸,额头上的冷汗不是渗出来的,是冒出来的,一颗颗往下淌。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对陈默的恐惧,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是一个能主宰他生死的阎罗。
“陈……陈……陈助理……”
他想喊“小陈”,可话到嘴边,舌头打了结,硬生生改口成了“陈助理”。尽管这个任命还没下来,但在他心里,陈默早已是比镇长更可怕的存在。
“李所长,坐。”陈默放下抹布,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富贵哪里敢坐,他双腿发软,几乎是靠着门板才没瘫下去。他看着陈默,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王……王斌的事,我……我听说了。”
陈默抬眼看他,故作不解:“王斌?他怎么了?”
李富贵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装!你还装!
整个镇政府,谁不知道你陈默和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谁不知道刘镇长昨天刚找你谈过话?今天王斌就出事了!这事要是跟你没关系,我李富贵的名字倒过来写!
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咆哮。他现在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豹子,他是一条毒龙!王建国那种土狗,只会在你身上咬块肉,而这条毒龙,他不动则已,一动,就要把你的骨头都嚼碎了吞下去,连渣都不剩!
刘镇长想保王家?简直是笑话!在这条毒龙面前,谁来都保不住!
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了最彻底的投诚之心。李富贵知道,自己那份所谓的“清白证明”,根本算不上投名状,那顶多算是认错书。要想在这场风暴里活下来,要想不成为下一个王斌,他必须拿出真正的、有分量的东西,把自己和陈默这条船,死死地绑在一起!
“陈助理,您别误会,我……我不是来打听这个的。”李富贵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双手捧着,递到陈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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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是……也是我的投名状!”
陈默的目光落在那只油纸包上,没有立刻去接。
李富贵见状,急得汗都下来了,他连忙解释道:“陈助理,之前王建国那个三万块的窟窿,只是他弄出来整你的一个由头。他真正的大问题,不在这儿!”
他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手,解开了油纸包。里面不是钱,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本薄薄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记账本,还有几张折叠起来的土地承包合同复印件。
“王建国在青石镇这几年,最大的捞钱手段,是倒卖土地指标和侵吞扶贫款项!”李富贵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咱们镇东头那片集体荒山,前年被一个外地老板承包了,建了个度假村。明面上的合同,承包费一年才十万块,签了三十年。可实际上,王建国私下里收了那个老板足足三百万的好处费!这笔钱,根本没入公家的账!”
“还有,每年县里拨下来的良种猪苗、化肥、农机的专项扶贫款,至少有三成,都被他通过他小舅子开的那个农资公司给套出去了!以次充好,虚报价格,这些年下来,少说也有几百万!”
李富贵指着那本旧账本,手都在抖:“这是……这是他小舅子那个公司早年的内账,我……我一个远房亲戚曾在里面当过会计,后来被他们卸磨杀驴给开除了,这本账就落到了我手里。我一直藏着,不敢拿出来……这里面,清清楚楚地记着每一笔给王建国的‘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