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像一道魔咒,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怎么会知道?他是谁派来的?是马德才派来试探他的,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一年,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秦老师哭着跑出校长办公室,衣衫不整,脸上带着屈辱的泪痕。而马德才紧跟着出来,满脸狰狞,对着她的背影低声咒骂。
这一切,都被缩在门房角落里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后来,马德才找到了他,扔给他厚厚的一沓钱,让他管好自己的嘴。
他收了钱。因为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又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债主扬言要砍断他的腿。
他用那笔昧良心的钱,保住了儿子的腿,却也给自己套上了一辈子的枷锁。
这十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秦老师那双绝望的眼睛,总是在午夜梦回时,死死地盯着他。
他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想把那些可怕的回忆都赶出去。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墙上。
墙上,挂着一张奖状,是孙子钟小军得的“三好学生”。奖状下面,还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孙子穿着崭新的校服,笑得一脸灿烂。
钟全福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温柔。这个孙子,是他这灰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小军因为交不起学费,差点辍学。他急得四处借钱,求爷爷告奶奶,却处处碰壁。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学校老师突然通知他,有一笔助学金批下来了,不仅免了学费,每个月还有生活补助。
当时他千恩万谢,以为是学校领导可怜他们。
可就在刚才,那个叫陈默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那张脸……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
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猛地涌入他的脑海。
三年前,他去镇政府送材料,因为不识字,在一个个办公室门口转来转去,没人搭理他。只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主动把他让进办公室,给他倒了杯热水,耐心地帮他填好了所有的表格,还拍着胸脯跟他说:“大爷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个年轻人……好像……好像就叫陈默!
钟全福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原来,当年帮了他天大忙的那个恩人,就是刚刚被他关在门外的年轻人!
而他,却用最冷漠、最决绝的方式,对待了自己的恩人。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和羞耻感,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起了秦老师的眼泪,想起了马德才的威胁,想起了孙子灿烂的笑脸,想起了陈默温和的目光。
这些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交织、碰撞,撕扯着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走到床边,颤抖着手,从床板下的一个暗格里,摸出了一个用塑料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一层层地揭开塑料布,里面,是一本泛黄的、带着霉味的日记本。
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记点什么。
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记录着那个暴雨夜里,他看到的一切。
这是压在他心底十年的一块巨石,也是随时能把马德才炸得粉身碎骨的一颗炸弹。
他死死地攥着那本日记,手背上青筋暴起。
窗外,夜色渐浓。
钟全福枯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像。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了。
ps:你觉得,老钟头会选择在夜里去找陈默,还是会等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