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开着,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得他愈发清醒。
他在复盘。
复盘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复盘与夜莺的每一次交锋,复盘凤凰市如今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李建斌,常务副市长,本土派的代表人物。
周良安,市委书记,空降派的领袖。
自己,是周良安手中的一把刀。
而李建斌,现在也拔出了他的刀——刘国富。
两把刀,还没有正式交锋,刀鞘摩擦的火星,已经迸发了出来。
而在这两派的斗争之下,还有夜莺,这个潜伏在水面下的巨兽,她看似中立,却又无处不在,用她的情报,搅动着风云,不知在图谋着什么。
这盘棋,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要危险得多。
车子不知不觉,开到了市纪委的家属大院门口。
陈默将车停在路边的阴影里,熄了火。
他看着其中一栋楼,四楼的一个窗户,还亮着灯。
那是张海峰的家。
陈默没有下车,也没有打电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车里,看着那扇窗。
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张海峰,或许正坐在书房里,翻阅着刘国富那已经泛黄的卷宗,摩拳擦掌,准备着一雪前耻。
他根本不知道,他的仇人,已经出狱了。
他更不知道,一张针对他的,甚至针对他家人的网,已经悄然张开。
陈默拿出手机,找到了张海峰的号码。
他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现在告诉他?
告诉他刘国富出来了,而且是被李副市长亲自保出来的?
以张海峰那刚烈如火的性子,他会怎么做?
他会立刻暴怒,会不管不顾地冲去找李建斌理论,甚至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那样一来,就彻底落入了李建斌的圈套。
一个“冲击市领导”的罪名,就足以让张海峰万劫不复,让自己的改革小组,胎死腹中。
不能说。
至少,现在不能这么直白地告诉他。
陈默删掉了拨号记录,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起来,他给张海峰发了一条短信。
“海峰主任,夜深了,早点休息。刘国富的案子,牵扯很深,不要急于求成。先从外围查起,特别是,查一查当年给刘国富做‘资产转移’的那些人。记住,打蛇,要先拔了它的毒牙。”
发完短信,陈默没有再停留,发动车子,悄然离去。
他知道,以张海峰的敏锐,一定能从自己这句“打蛇先拔牙”的提醒中,品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就够了。
回到市委分的单身宿舍,已经是凌晨三点。
陈默冲了个冷水澡,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略显疲惫,但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自己。
他拿出那张黑色的夜莺卡片。
他看着卡片上那只展翅的夜莺,心里,第一次,主动向这张卡片,发出了一个问题。
“李建斌,他的弱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