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海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催促,没有逼迫,却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压力。那是一种“我知道你行,别装了”的洞察,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又有什么惊人之举”的审视。
江澈知道,今天这一关,躲是躲不过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感觉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李镇长,孙书记,各位领导,”他站起身,姿态谦卑,“水泥厂的问题,确实是个硬骨头,非常棘手。”
他先是附和了大家的普遍看法,姿态放得很低。
会议室里,几位副镇长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了句废话,谁不知道棘手?
“刚才几位领导都谈了困难,我也非常认同。工人的安置是核心,镇里的财政是底线,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江澈继续说着正确的废话,大脑却在以每秒一万转的速度疯狂思考着脱身之策。
他不能提出具体的解决方案,那会立刻让他成为第一责任人。他必须把这个球,以一个谁也无法拒绝的姿态,踢出去。
分管工业的副镇长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表情。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靠着一个菜地出了风头,真遇到这种硬仗,马上就得原形毕露。
李卫国眉头微皱,似乎对江澈这种不痛不痒的开场白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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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孙大海,眼神里依旧平静无波,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江澈话锋一转。
“但是,同志们,我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水泥厂改制,它真的仅仅是我们青龙镇一个镇的事情吗?”
嗯?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话是什么意思?水泥厂是镇办企业,不是青龙镇的事,难道还是县里的事?
江澈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这个厂子,当年是响应县里‘乡镇工业化’的号召建起来的,为县里的经济发展做出过巨大贡献,也吸纳了周边好几个乡镇的劳动力。它的历史贡献,是县一级的。现在,它遇到了困难,几百号工人面临下岗,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企业经营问题,而是一个区域性的社会稳定问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微微提高。
“我认为,这种牵扯到几百个家庭、横跨数十年历史遗留、并且可能引发区域性连锁反应的重大事件,其复杂性和敏感性,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一个乡镇政府能够独立承担和解决的范畴。”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江澈这番话给镇住了。
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轻蔑和不屑凝固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能这么说?
李卫国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恍然大悟的兴奋。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这小子,三言两语,就把这事的性质给拔高了!从一个镇的“烂摊子”,上升到了一个县的“历史遗留问题”和“区域性社会稳定问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甩锅了,这是“升维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