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赵铁牛。
这是什么回答?
江澈迎着所有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水泥厂的问题,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也不是一天的问题,它是个几十年的老病根。指望我们今天一来,开一副药,明天就药到病除,那是神仙,不是干部。我们是来和大家一起,把这个问题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理清楚,然后一起找条活路。”
这番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不唱高调,不许空头支票,甚至主动承认了问题的复杂性和解决的长期性。这种坦诚,反而让鼓噪的人群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赵铁牛眉头紧锁,他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只会打官腔的领导,不太一样。
但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当过兵的他,认死理。
“说得比唱得好听!”赵铁牛往前踏了一步,气势逼人,“别跟我们扯那些没用的!我们就问最实在的!这个月的工资,下岗工人的补偿,孩子的学费,老人的药费!这些钱,从哪儿来?今天,你敢不敢给我们一个准话?敢不敢白纸黑字写下来,你这个江主任,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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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签字画押!”
“白纸黑字写下来!”
人群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虚无缥缈的未来,远不如拿到手的真金白银。
所有官员的目光,都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落在了江澈身上。
来了,最致命的一击。
这是一个死局。
答应,就是撒谎,回头兑现不了,罪加一等。不答应,立刻就会引爆全场,后果不堪设想。
孙大海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手心里全是冷汗。
江澈沉默了。
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尘土,那顶草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赵铁牛以为他怕了,脸上的讥讽更盛:“怎么?不敢了?没这个胆子,就滚回去!别在这儿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澈要败下阵来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了头。
“赵师傅,你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失望的嘘声。
钱文华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开始上扬。
“因为,”江澈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伸手指着自己身后那群脸色煞白的“副主任”们,像一个检阅部队的将军,“我说了不算。但是,今天能说了算的人,都来了!”
唰!
赵铁牛和所有工人的目光,瞬间越过江澈,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了他身后的那群领导身上。
江澈的手指,第一个指向了钱文华。
钱文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位,是县财政局的常务副局长,钱文华钱局长。”江澈的声音清晰洪亮,“大家关心的钱从哪里来,怎么发,政策允不允许,没有比咱们钱局长更懂的了。赵师傅,您的问题,应该问他。”
钱文华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骂娘,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江澈的手指又转向了另一个人。
“这位,是县人社局的常务副局长,刘局长。大家关心的下岗补偿标准,人员分流安置,档案怎么接续,这些都是刘局长的专业。不问他,问谁?”
那位黑脸的刘局长,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还有这位,国土局的王局长,水泥厂这块地皮,以后是工业用地还是商业用地,是卖掉还是开发,这直接关系到大家能拿到多少补偿款,王局长是这方面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