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澈现在再看这个微笑,却品出了完全不同的味道。
这张纸条,会不会是她放的?
她那句“这些老文件,是够头疼的”,是在暗示什么?
江澈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直觉。但他没有任何证据。
他收回目光,将那张捏在掌心的纸条,悄悄塞进了裤兜里。
这东西,不能留在身上,更不能扔进垃圾桶。他需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把它处理掉。
他低下头,继续翻阅那堆比他人还高的材料。
他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在摸清这张纸条的来历之前,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当它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有键盘声和偶尔的电话铃声。
江澈强迫自己沉下心,开始梳理这起“省纺织印染厂退休职工信访案”的来龙去脉。
这是一个典型的国企改制后遗症。
工厂破产,被一家民营企业收购。收购合同里,对退休职工的安置问题,写得含糊不清。新公司认为应该由地方社保负责,而地方社保则拿出一堆文件,证明这笔钱应该由新公司承担。
小主,
于是,皮球就这么踢了六年。
工人们的养老金时有时无,医药费报销更是成了一纸空文。他们去法院,法院判他们赢,但执行不了。他们去信访,信访办把皮球踢回给相关部门。
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江澈越看,心越沉。
这案子,根本不是“水深”,而是个“泥潭”。谁跳进去,都会被牢牢粘住,动弹不得。除非有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用雷霆手段,强行打破这个死循环,否则,无解。
陈森林把他扔进这个泥潭里,用意何在?
真的只是考验他的能力?还是……想借他的手,去捅某个马蜂窝?
江澈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一阵淡淡的柠檬香气,飘了过来。
他抬起头,看到刘敏正端着她的杯子,站在他的办公桌旁。
“小江,看你一头扎进去,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刘敏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种成熟女性特有的关怀,“别太拼了,这种陈年旧案,不是一天两天能理清楚的。慢慢来。”
江澈连忙站起身:“谢谢刘姐关心。”
“坐,坐。”刘敏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就是过来接杯水。看你这么认真,想起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得一天就把所有事都弄明白。”
她的话,像是一个前辈对新人的亲切指点。
可江澈的心,却提了起来。
他注意到,刘敏在说“慢慢来”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我就是想尽快熟悉一下情况,怕拖大家后腿。”江澈用他那套标准的新人话术回应。
“你的能力,周书记都亲自打电话夸过了,我们哪敢怕你拖后腿。”刘敏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
她接完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似随意地说道:“对了,这些材料,你最好按时间顺序重新排一下。尤其是那些法院的判决书和各部门的回复函,把它们放在一起对比着看,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