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干涩而又诡异,像是夜枭的啼哭。他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哈哈哈……张良……胜过十万雄兵……”他一边笑,一边喃喃自语,“我们……我们拿什么跟他斗?拿几句屁话吗?”
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地砸在土地庙那根腐朽的柱子上。木屑纷飞,柱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却没有倒下。
“完了……”陈兰靠着柱子,缓缓地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再也没有了半分神采,“全完了……”
是啊,全完了。
雷薄低着头,看着地上那摊混合着尘土的酒渍,心中一片冰冷。
他知道,他们输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战争,一次权力的角逐。
他们输掉的,是最后一丝翻身的可能,是最后一线挣扎的希望。
在徐州这片土地上,姜云这个名字,已经和“神迹”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只要那座崭新的大堤还立在河岸上,只要那些被拯救的百姓还在传颂着他的名字,他们就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再煽动起任何对他不利的言论。
谁会去相信两个丧家之犬的污蔑,而去质疑一个拯救了他们身家性命的“神明”呢?
这已经不是计谋的优劣,不是兵力的多寡,这是一种降维打击。
姜云用一场惊天动地的胜利,将他们的所有图谋,都碾成了齑粉。
那亲信看着两个主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敢再多言,悄悄地退了出去,逃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
庙宇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神像那半张悲悯的脸,和两个活死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许久,雷薄才缓缓地动了一下。他没有去看颓然倒地的陈兰,而是伸出手,从怀里摸出了半块干硬的、已经发霉的饼子,机械地、麻木地,送进嘴里,用力地咀嚼起来。
那饼子剌得他喉咙生疼,可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只是不停地嚼着,仿佛只有这个动作,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知道,他们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刘备的追兵,要么是曹操的屠刀,又或者,是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像野狗一样,饥寒交迫地死去。
无论哪一种,都和“希望”二字,再无关系。
庙外的天,已经亮了。
金色的阳光穿过破败的屋顶,在他们脚下的尘埃中,投下了一道明亮的光柱。
可这光,却再也照不进他们那两颗,已经彻底沉入深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