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姜宇不知何时已经从窗边的位置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这个不速之客,眼神平静无波。“你想喝什么样的?”
那年轻人闻言,将目光转向姜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最烈的,也是最便宜的。”
小翠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姜宇。店里最便宜的是米酒,可最烈的,却是那每日限量的蒸馏烈酒,价格天差地别。
姜宇却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矛盾,对小翠吩咐道:“去,打一碗‘烧刀子’来。”
“烧刀子”是姜宇给自家烈酒起的名字,简单粗暴,却形象得很。
小翠一愣,那可是店里最贵的酒,一碗就要上百钱。眼前这人,怎么看也不像付得起钱的样子。
那年轻人也愣住了,他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衫,又抬眼看向姜宇,沙哑地开口:“我身上,可没钱。”
“我知道。”姜宇的回答依旧平淡,“今天这碗,我请。”
一时间,周围的酒客都看了过来,议论纷纷。谁都看得出这人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没想到这醉仙居的老板,竟如此豪爽,连最金贵的“烧刀子”都舍得白送。
那年轻人深深地看了姜宇一眼,那眼神锐利了片刻,仿佛要看穿姜宇的心思。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很快,小翠端来一碗清澈如水的烈酒。
那年轻人接过酒碗,没有找桌子,就那么靠在柜台边,也不配任何下酒菜。他将碗凑到鼻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神情如痴如醉。
然后,他仰起头,将那碗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线,从他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了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周围的酒客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然而,咳完之后,他却缓缓直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张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泛起了一层光彩,黯淡的眼神也仿佛被这碗烈酒点亮,变得清亮了许多。
“好酒!”
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声音不大,却盖过了满堂的喧嚣。
他将空碗轻轻放在柜台上,对着姜宇的方向,隔空拱了拱手,算是谢过。然后,他便转身,毫不留恋地向门口走去。
从进门到离开,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像是在这喧闹的酒馆里,投入了一颗无声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姜宇一直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
就在那年轻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一个略带沙哑,却清晰异常的声音,飘了进来。
“酒是好酒,堪比琼浆。只可惜……”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盛它的,终究只是个凡俗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