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鲁肃看着挚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终于忍不住开口,“胜败乃兵家常事,那姜宇……他……”
他想说“他非人哉”,想说“此败非战之罪”,可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呵呵……”
一阵干涩、短促的笑声,从周瑜的喉咙里发出。那笑声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冰冷与自嘲。
“胜败?”周瑜缓缓转头,看着鲁肃,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子敬,你看我,像是败了吗?”
他伸手指了指这满目疮痍的帅帐,指了指地上那些凝固的血泊和断裂的兵刃。
“我这不是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我是被……碾碎了。”
鲁肃闻言,心头剧震,脸色瞬间变得比周瑜还要苍白。
周瑜没有理会他的惊骇,自顾自地踱步,脚下的碎瓷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他踏进这帅帐的第一步,棋盘便已经定下了。我以为我是执棋者,殊不知,从头到尾,我与这帐中所有人,都只是他棋盘上的子。”
他回想着方才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那个典韦,是当头炮,简单,直接,用绝对的力量,砸碎我的第一层防线,让我心生忌惮。”
“那个郭嘉,是马,走位飘忽,看似闲庭信步,却招招不离要害,用言语诛心,拆解我的心防,让我进退失据。”
“而他自己……”周瑜的声音顿住了,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姜宇那两根夹住剑锋的、白皙修长的手指。
“他就是帅。坐镇中宫,看似最是安稳,却掌控着全局。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他让我明白,我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后手,在他面前,都只是一个笑话。”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他不是输在某一个环节,而是全方位的,从武力、到智谋、再到气度,被彻彻底底地碾压。对方甚至没有用尽全力,只是用一种近乎于戏耍的方式,便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踩进了泥里。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了妻子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今日,救了我一命。也救了江东。”他缓缓说道。这句感谢,没有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